金色的神骨被夜渊以本源神力炼化,温柔地渡入柳袅袅的体内。柔和的光晕包裹住她,她的气息以恐怖的速度变得强盛、圣洁。
而我,体内的力量正如退潮般溃散,冰冷和虚弱吞噬着我每一寸感知。视线开始模糊,大婚的红烛还在欢快地燃烧,映照着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夜渊拥着脱胎换骨的柳袅袅,耐心地哄着她睡下,甚至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仿佛我这个人、这场惨烈的掠夺,从未发生。
直到柳袅袅呼吸均匀,陷入沉睡,他才终于再次将目光投向我。
我竟还没死透。
破碎的胸腔艰难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毁灭般的痛楚。我看着他用净尘诀洗去手上我的鲜血,动作优雅,宛如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或许,抽掉天道的骨头,对他而言,就是一件小事。
他朝我走来,大概是想处理掉我这具残破的“废物”。
我忽然扯动嘴角,破碎的气音从血洞里溢出:“是啊……我是天道……死不了的……”
夜渊的脚步顿住,似乎没料到我还残存着意识,更没料到我会说出这句话。他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又化为那片我熟悉的、冰冷的理所当然。
我笑着,更多的血沫从嘴角涌出,视线死死锁着他,一字一句,轻得如同叹息:“但你怎么……从来没想过……神若被逼到绝境……也是会堕落的呢?”
“就像你不知道……她每夜咳出的血……偷走的……都是你未来千年的气运啊……”
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夜渊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觉得我在濒死疯癫,胡言乱语。他并未感知到任何力量流逝,柳袅袅在他神力护持下气息纯净而蓬勃。
他眼中最后一丝波动也敛去了,只剩下漠然。没有再靠近,或许觉得亲手处理我都嫌脏,只淡淡瞥了我一眼,仿佛看一堆即将化为飞灰的垃圾,转身走向那张承载着他新欢的床榻。
寝殿内红烛高烧,暖融的光晕笼罩着相依而眠的夜渊与柳袅袅,画面缱绻如画。
而我躺在冰冷的地上,神血淌成了洼。意识在剧痛和冰冷中浮沉,天道核心深处,那维系三界平衡、从未被动摇过的规则之线,因这极致的不公与戕害,开始一根根崩裂。
恨意不再是火焰,它是冰冷粘稠的沼泽,从我被掏空的胸腔里蔓延出来,吞噬残存的神性,裹挟着那些崩碎的天道法则,发生着可怕的黑变。
视野开始蒙上诡异的暗红色调。
我能“看”到,殿宇梁柱上那些象征祥瑞的雕刻,其气运正被一丝丝蚕食,渗出灰败。角落里,一些微弱阴暗的能量,正受到吸引,窸窣着向我汇聚。
夜渊以为抽走的是神骨。
他不知道,他亲手抽走的,是锁住天道本源负面之力的最后一道枷锁。
神躯无法承载魔念?
那若是天道本身要堕落呢?
柳袅袅在睡梦中发出一声极轻的呓语,像是不适,往夜渊怀里缩了缩。
夜渊立刻惊醒,紧张地低语:“袅袅?怎么了?是哪里不适?”他掌心运转柔和的神力,仔细探查她的状况,那小心翼翼的姿态,与方才剜我神骨时的冷酷,判若两人。
柳袅袅微微蹙眉,掩唇轻轻咳嗽了两声,细弱蚊蝇:“没事……渊哥哥,只是觉得……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