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刚刚还盛满了得意和挑衅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迅速蔓延开的恐惧。
她像是被人凭空掐住了脖子,呼吸都停滞了。
我爸沈如山的目光,从那份烫金的公证书上缓缓抬起,落在我脸上。
深沉,锐利,带着一种几乎要将人穿透的审视。
客厅里那口昂贵西洋座钟的秒针,咔哒、咔哒,走得格外沉重,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空气凝固成了冰。
我迎着他的目光,脸上那点冷意散去了,重新挂上一点浅淡的,看不出情绪的笑。
苏清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利得有些破音,带着颤抖:“不……不可能!你骗人!叔叔昨天明明……”
她猛地收声,像是意识到失言,惊慌地看向沈如山。
沈如山没看她,依旧看着我。他放在膝上的手,食指极轻地敲击了一下。
“微微,”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波澜,却自有一股压人的重量,“这件事……”
我没让他说完。
弯腰,指尖按在那份公证书上,轻轻推向他的方向。
“律师那边有完整备案和流程记录,父亲您现在就可以确认。”我的语气恭敬又疏离,像对待任何一个重要的商业伙伴,“王律师和他的团队就在偏厅等候。”
苏清清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脸色从惨白转向灰败。她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挽着沈如山的手滑落下来,整个人缩进沙发里,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小腹。
那是一种徒劳的防护姿态。
沈如山的目光终于从我脸上移开,垂眸,盯着那份公证书烫金的徽章。
良久。
他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听不出意味。
他抬手,并没有翻开公证书,而是对侍立在角落的管家做了个手势。
管家立刻无声地躬身,快步走向偏厅。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无疑是在油锅里煎熬。
苏清清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不停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瞟沈如山,又恐惧地迅速移开。
王律师带着两名助理走进来,西装革履,表情专业而冷峻。他们只是冲沈如山微微颔首,便沉默地站在一旁,像三尊冰冷的雕像。
无需多言,姿态已然说明一切。
沈如山点了点头。
他终于伸出手,翻开了那份公证书。
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看得很慢,一页,一页。
客厅里只剩下他翻页的声音,和苏清清越来越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气声。
终于,他合上了文件。
抬起眼。
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苏清清脸上。
没有任何温度。
像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苏清清猛地一颤,像是被那目光烫伤了,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叔叔……不,沈先生……我……我不是……是您说……您说喜欢……”
她语无伦次,试图抓住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倚仗都没有。
沈如山没说话,只是极淡地摆了摆手。
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苏清清身后。
“沈先生!”苏清清尖叫起来,彻底崩溃,“我怀了您的孩子!是双胞胎!是您江家的种啊!您说过只要我怀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