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天牢碎玉

铁链勒进锁骨的钝痛,比腊月的寒风更刺骨。我跪在天牢冰冷的石地上,额头抵着满是血污的青砖,能清晰闻到萧玦靴底传来的血腥气 —— 那是我父亲的血,半个时辰前,他还在刑场上喊着 “沈家满门忠烈,绝无通敌”,下一秒,断头刀落下,温热的血溅在我囚衣上,晕开深色的花。

“说,你给七皇子下的‘蚀心散’,是谁指使的?”

萧玦的声音像淬了冰,他俯身拽起我的下巴,指节用力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我被迫抬头,撞进他猩红的眼 —— 曾经少年时,这双眼睛里藏着星光,会在太医院的梅树下,递我一颗温热的糖炒栗子,说 “知微,你的手真暖”。可现在,里面只有杀意。

他怀中的玉佩硌着我的脸,是块羊脂白玉,刻着半个 “微” 字。那是我们少年时的约定,他说等我及笄,就把刻着 “知” 字的另一半给我,拼成 “知微”。可现在,这半块玉佩,成了他怀疑我下毒的 “证据”—— 七皇子中毒那天,我恰好给皇子们诊过脉。

“萧玦,” 我笑出满嘴血沫,铁锈味混着眼泪咽进喉咙,“我沈家三代为太医院效力,父亲昨天还在为你调理旧伤,你竟信外人谗言,要我满门死绝?”

他猛地将我甩向石柱,后背撞上石壁的瞬间,我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脆响。怀中的青铜药箱摔在地上,半块刻着 “知” 字的玉佩滚出来,停在他脚边。他盯着那玉佩,瞳孔微缩,却很快又覆上寒霜:“来人,赐毒酒。”

太监端着黑漆托盘走近,酒盏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幽蓝。我盯着那杯毒酒,突然想起父亲今早塞给我的 “假死药”—— 是颗裹着蜜蜡的药丸,藏在我齿间,他说 “知微,若事不可为,留着命,为沈家报仇”。

毒酒递到唇边时,我咬破蜜蜡,药丸在舌尖化开,带着苦涩的草药味。我仰头将毒酒一饮而尽,故意呛得剧烈咳嗽,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意识模糊的前一秒,我看见萧玦弯腰捡起那半块玉佩,指腹摩挲着 “知” 字,指尖微微颤抖。

再醒来时,是被野狗的嚎叫惊醒的。我躺在乱葬岗的尸堆里,身下是腐烂的尸体,恶臭熏得我几乎窒息。胸腔的碎骨还在痛,我摸出药箱夹层里的 “活肌散”,左手按住胸口碎裂处 —— 指尖刚触到皮肤,就传来一阵灼热,掌心浮现出一块指甲盖大的黑纹,像墨滴在雪上,触目惊心。

幼时父亲说我左手天生带药香,能辨百毒,却从不说这手的秘密。现在我才懂,这哪是药香,分明是医毒同源的 “阴阳手”。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追杀我的人。我忍着痛,钻进更深的尸堆,指甲掐进掌心的黑纹里,血腥味混着药香弥漫开来 —— 奇怪的是,原本围着尸体的野狗,竟纷纷后退,不敢靠近。

我盯着掌心的黑纹,眼泪终于落下:“爹,娘,哥哥,沈家的冤屈,女儿一定昭雪。”

马蹄声越来越近,我看见为首的人腰间挂着 “苏” 字令牌 —— 是御史苏明远的人。就是他,上周在朝堂上揭发 “沈家通敌”,拿出的 “证据”,是模仿我父亲笔迹写的密信。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味,才压下冲出去拼命的念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得活着,活着让那些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