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继续找。”沈砺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辨不出原音,“扩大范围,府外,护城河…生要见人,死…”他顿了一下,那个“死”字卡在喉咙里,竟有些吐不出来。他烦躁地拧紧眉,改口道,“务必找到线索!”

亲卫统领愕然,却不敢质疑,低声道:“是!”

沈砺攥紧那支簪子,转身,大步离开这片让他心绪不宁的废墟。簪子尖锐的断口硌得他掌心生疼,那疼痛却奇异地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几分。

一个药人,如何能在大火中消失得如此彻底?

是意外?还是…

他脑海里闪过她饮下绝子汤时,那双异常平静、甚至带着诡异笑意的眼睛。心头那丝不安再次盘旋而上。

不,不可能。她若有这等心计和能耐,又怎会甘心做五年药人?

定是意外。尸身定是被掩埋在何处,尚未发现。

他必须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否则什么,他不愿深想。

主院里,温暖如春,熏香袅袅。

云裳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正倚在窗边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却含着恰到好处的忧色。见沈砺进来,她立刻柔柔弱弱地起身,迎上前。

“砺哥哥,你回来了。”她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美目中含了水光,“都怪我不好,若不是那日我心中不适,你也不会让她离开,或许就不会走水…她…还没找到吗?”

沈砺看着云裳这张与阿弃有三分相似、却更显娇柔纯洁的脸,心头那点因搜寻无果而升起的躁郁被强行压下。他伸手,习惯性地想抚慰她,指尖却触到掌心那支冰冷的簪子,动作微微一滞。

“无事,”他声音放缓,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一个药人而已,或许是命数到了。你身子刚好,不必为这些事劳神。”

云裳敏锐地察觉到他那一瞬间的迟疑和心不在焉,心底掠过一丝阴霾,脸上却愈发楚楚可怜:“可是…我总觉得心中难安。砺哥哥,她毕竟伺候了你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真的遭遇不测…我们好好安葬她,再请高僧为她超度,好不好?”

她的话体贴又善良,符合她一贯的形象。

沈砺却莫名想起阿弃最后那句“如将军所愿”,和她饮下汤药时那破碎的笑容。超度?那个女子,怕是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再受他将军府一丝一毫的“恩泽”。

这个念头让他胸口一闷。

“这些事我会处理。”他抽回手,语气淡了些,“你好好休息。”

云裳看着他明显不愿多谈的背影,指甲悄悄掐进了掌心。

接下来的日子,将军府的气氛诡异而压抑。

搜索仍在继续,范围不断扩大,却始终一无所获。沈砺的脾气肉眼可见地变得暴戾,处理公务时时常走神,夜间也无法安枕,稍有动静便会惊醒。

他不再去云裳的房里,大多时候独自歇在书房。偶尔梦中,总是一片灼人的火光,火光里,有一双平静无波、却让人心底发寒的眼睛望着他。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过去五年。

回想她第一次试毒后,高烧不退,蜷在榻上瑟瑟发抖的样子。

回想她每次毒发后,咬着唇不肯出声,却冷汗涔涔的模样。

回想他偶尔因为她模仿云裳模仿得特别像而心情好时,赏赐给她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她那时眼中会闪过极细微的、他从未在意过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