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戒指!
他……他怎么会有她的戒指?!
他怎么可能知道它在那里?!他怎么可能知道它遗落了?!又怎么可能……提前将它收好,放在心口的位置?!
巨大的震惊海啸般席卷了她,让她失去了所有反应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近。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雪松冷香,此刻变得极具压迫感和侵略性。
他停在她面前,垂眸看着她,眼底那片深邃的冰湖仿佛彻底融化了,露出其下汹涌的、她从未见过的、滚烫而真实的浪潮。
他执起她因为震惊和冰凉而僵硬无比的左手,他的指尖温热干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的力道。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郑重其事地,仿佛在进行某个神圣的仪式,将那枚失而复得的戒指,缓缓地、稳稳地推回了她的无名指指根。金属微凉的触感,和他指尖滚烫的温度,形成鲜明的对比,烙印在她的皮肤上,直抵心脏。
"落在床头柜了,顾太太。"他低声说,嗓音喑哑,却裹挟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缱绻温柔,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如释重负的叹息。
每一个字,都像惊雷炸响在苏晚的耳边。
顾太太……
他叫她顾太太。不是疏离的"苏小姐",更不是冰冷的"这位小姐"。是带着归属感的、夫妻之间的称呼。
而且……床头柜?他怎么会知道是落在床头柜?他怎么可能……记得?!
血液疯狂地冲向大脑,又猛地倒流回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阵强烈到让她几乎站不稳的战栗麻痹。她猛地抬起头,视线死死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声音抖得破碎不堪:"可是……您……您怎么会记得……记得戒指……记得……"
您怎么会记得我?
您怎么会……打破那个持续了五十三周的、令人绝望的轮回?
顾衍之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她,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太多复杂到让她心悸的情绪——失而复得的珍重,漫长等待的心疼,浓烈到无法掩饰的爱意,还有一丝……近乎狡黠的、得逞般的浅浅笑意。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清晰地开口,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砸在她的心上。
"因为这次,"他伸出手,温热宽厚的掌心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因为极度震惊而微颤的皮肤。那动作无比熟稔,充满了爱怜的意味,与她过去一年所经历的每一次礼貌疏离的触碰,天差地别。
"我提前把'忘记你'这件事,"他顿了顿,看着她眼中迅速积聚起的、不敢置信的水汽,俯身,将额头轻轻抵上她的,呼吸交融,声音低沉而缱绻,带着尘埃落定的、无比确定的叹息,
"……忘记了。"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窗外,晨曦的光芒终于彻底挣脱云层的束缚,热烈地、毫无保留地洒落进来,将他周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那光芒同样落在她无名指的戒指上,折射出细小而璀璨的、跳跃的光斑。
那些每周一清晨冰冷的问候,那些刻入骨髓的"麻烦您了",那些深夜里独自咀嚼的酸楚和绝望,那些需要反复自我构建的勇气和坚持……在这一句话里,轰然倒塌,碎成齑粉,被阳光下的暖风吹散,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