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白玫
林晚的车刚拐过最后一道山弯,雨就下大了。
黑色的雨幕像块浸了墨的布,把远处的山林揉成一团模糊的深绿,只有山顶那栋白玫别墅突兀地露出来——奶白色的墙皮在雨里泛着冷光,尖顶的阁楼插在铅灰色的云里,窗棂像一排凝固的黑色栅栏。导航在这时“叮”了一声,提示终点已到,林晚却握着方向盘没动,目光落在别墅大门两侧的石柱上。
石柱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藤蔓间缠着几朵褪色的白玫瑰,是塑料做的,花瓣边缘卷着灰,风一吹就发出细碎的“哗啦”声,像有人在暗处磨牙。
“就是这儿了。”副驾上的律师推了推眼镜,声音被雨声盖得有些闷,“林曼卿女士的遗嘱里写得很清楚,这栋别墅及里面所有动产,都由您继承。”
林曼卿,林晚的姑婆。这个名字在她的童年里像个模糊的影子——妈妈总说姑婆是“家族里最怪的人”,三十年前突然从城里消失,去了这深山里的别墅,之后再没回过家。去年冬天妈妈病重时,才偶然提了句“你姑婆要是还在,或许能帮上忙”,可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姑婆的死讯。
“忠叔已经在里面等了,他是林女士的管家,在这儿待了快四十年。”律师说着推开车门,伞刚撑开就被风掀翻了半边,“我还有事,就不陪您进去了,后续手续我会让助理寄给您。”
林晚“嗯”了一声,看着律师的车在雨里溅起一串水花,很快消失在山弯后。山间只剩下雨声,还有别墅里隐约传来的座钟滴答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隔着几十米,那声音却听得格外清楚,像敲在心脏上。
她拎着行李箱走到大门前,铜制的门环上刻着一朵白玫瑰,摸上去冰凉,还沾着点湿滑的苔藓。刚要抬手敲门,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小姐,您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林晚吓了一跳,后退半步才看清来人。是个穿深灰色中山装的老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皱纹像被刀刻过,手里端着一个铜制的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条干毛巾。
“您是忠叔?”林晚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雨珠,指尖碰到毛巾时顿了一下——毛巾是温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拧干,还带着股淡淡的檀香。
“是我。”忠叔点点头,目光落在她的行李箱上,却没伸手帮忙,只是侧身让开道,“外面雨大,先进来吧。”
走进别墅的瞬间,林晚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静——外面的雨声像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只剩下客厅中央那座老座钟的滴答声,还有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客厅很大,家具都是深色的实木,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却擦得很干净,能隐约看到木纹里的光泽。墙上挂着几幅油画,画的都是白玫瑰,笔触细腻,颜色却很暗,像是在阴雨天里画的。最里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肖像画,画里的女人穿着旗袍,头发盘得整齐,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画布——不用问,这肯定是姑婆林曼卿。
“小姐,您的房间在二楼东侧,林女士生前已经收拾好了。”忠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晚回头时,发现他手里多了一盏黄铜台灯,灯光昏黄,只能照亮他脚下的一小块地方,“楼梯有点滑,您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