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里醒来的。
不是心跳,不是呼吸——是“咔、咔、咔”,像上好的青花在窑变时崩釉,像冰面被月光踩穿。身下是滚烫的龙窑砖,胸口压着一块未上釉的泥胎,沉得像命运亲手按下的棺盖。
父亲站在窑口,手里握着那把剔骨刀——刀尖滴的不是泥,是血。我的血。
“瓷要活,需活人骨。”他声音平静,像在念家训,“你是沈家独女,理应为窑祭。”
三个月前,督军府少帅来订亲,要一套“会哭的瓷”。父亲笑着应下,转身就把亲姐姐推进了窑火。七日后,一只“骨瓷美人”出窑,轻叩即鸣,声若夜莺——少帅大喜,当场定下我做他的“活瓷新娘”。
现在,轮到我了。
刀锋贴上我锁骨时,我听见自己肋骨在皮肉下发出瓷裂的脆响。父亲用陶杵将我的碎骨细细研磨,混入高岭土与釉浆,嘴里还哼着童谣:“揉泥要匀,画坯要稳,祭窑要诚,骨瓷要魂……”
窑门合上,火舌舔身。我以为我会死。
可我没有。
我的意识沉入泥胎,在烈焰中睁开了“釉眼”——我成了瓷,成了器,成了景德镇最凶的祭品。
七日后,我被送进督军府,摆在婚床正中。少帅醉醺醺揭开盖头,指尖刚触我瓷面——
“咔嚓!”
我瓷皮骤裂!白骨生肉,血肉复苏,一口咬断他喉咙!
血溅瓷面,釉里红怒放,开出大片缠枝莲。我抱着他抽搐的尸体,一步步走回沈家龙窑。
父亲以为大功告成,狂喜迎我。
我反手扣死窑门。
火舌舔上他脸那瞬,我轻声道:
“爹,瓷要活,需活人骨——也需活人魂。”
次日,景德镇多了一件传世奇瓷——瓷胎里,一对父女相拥而焚,永不分离。
而我,站在窑顶,舔着唇边血釉,轻笑:
“下一个……是谁?”
——欢迎来到,我的瓷地狱。
第1集:《龙窑初醒·血釉未干》
我是在龙窑里醒来的。
不是梦,不是幻觉。身下是滚烫又冰冷的窑砖,像刚从地狱里捞出来的刑床。胸口沉得喘不过气——一块未上釉的泥坯,压在我心口,重得像命运亲手按下的印章。
我试着动手指,动不了。
想喊救命,喉咙却像被灌了铅水,发不出半点声音。
只有眼睛能转,我艰难地侧过头,看见窑口站着一个人。
——父亲。
他背对着天光,身形被窑火映得如鬼如神。手里握着一把刀——沈家祖传的剔骨刀,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绳,刀尖……滴着血。
不是瓷土,不是釉浆。
是血。
温热的,腥甜的,一滴、两滴,砸在我脸颊旁的泥地上。
“瓷要活,需活人骨。”
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像在念家谱,“你是沈家独女,理应为窑祭。”
我浑身一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这句话——我听过。三个月前,姐姐被推入窑火前,他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记忆如刀,割开我混沌的意识——
那日,督军府的马蹄踏碎沈家门槛。少帅一身戎装,唇角带笑,指名要一套“会哭的瓷”。
“不是普通的响瓷,”他眯着眼,像在品一壶陈年女儿红,“要能哭出人声,要有魂,有泪,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