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跪地叩首,连声应下。
当晚,他灌醉了姐姐,亲手把她推进了龙窑。
七天后,一只“骨瓷美人”出窑——釉如凝脂,眉目含愁,轻叩瓷身,竟真发出女子呜咽之声,婉转如夜莺啼月。
少帅大悦,当场拍板:“此瓷通灵,当配活人。沈家次女,我要了——做我的‘骨瓷新娘’。”
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
没人告诉我,所谓“新娘”,不是披红盖头,而是披泥胎、断筋骨、焚魂魄。
“别怕。”父亲走近了,刀尖悬在我锁骨上方,声音竟带一丝慈爱,“你姐成了名瓷,流芳百世。你比她骨相更好,成瓷之后,必是绝品。”
我瞪着他,眼眶灼热,可流不出泪——我的泪腺,已经凝成了釉珠。
他举刀了。
刀锋贴上我脖颈的刹那,我听见自己骨头在皮肉下发出细微的“咔”声——像瓷器开片,像命运裂纹。
三个月前,姐姐被推入火中时,我躲在柴房,指甲抠进木板,咬破了嘴唇也没敢出声。
我以为沉默能保命。
我以为顺从能活命。
可沈家的女儿,生来不是为人,是为瓷。
刀,落下了——
画面骤黑。
只余一声脆响——
“咔嚓。”
像骨断,像瓷裂,像我最后一声来不及出口的“爹——”
黑暗中,我听见父亲低语,带着狂热的颤抖:
“好骨……细如雪,韧如丝……沈家列祖列宗,保佑此瓷,天下无双。”
窑门缓缓合拢。
火,被点燃了。
灼热扑面而来,可我竟不觉得痛——我的皮肉在剥离,我的意识在抽离,我的魂魄……正沉入那块压在我胸口的泥坯。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我用最后一丝意念,在泥胎深处刻下血誓:
——我会回来。
——带着你们的骨,你们的血,你们的命。
——瓷要活?好。
——我活给你们看。
“爹……少帅……你们听好了——
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我的第一窑。”
——龙窑不熄,骨瓷不灭。
——沈瓷,醒了。
第2集:《剔骨成器·魂入泥胎》
刀落下时,我没死。
至少,我的魂没散。
我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不是闷响,是清脆的“咔、咔、咔”,像上好的青花在窑变时开片,像冰面被月光踩裂。那声音,从我身体里一层层剥出来,钻进我耳朵,刻进我魂里。
父亲没看我眼睛。他只盯着我的骨头。
他蹲下来,用那把沾着我血的剔骨刀,一块、一块,把我从皮肉里“请”出来。动作轻柔得像在雕玉,嘴里还哼着小时候哄我睡觉的景德镇小调:
““揉泥要匀,画坯要稳,
祭窑要诚,骨瓷要魂……””
血溅在他围裙上,像釉里红的纹样。他不躲,反而笑:“好血色,烧出来定是缠枝莲的底子。”
我疼吗?
疼。
可那疼不是肉体的——我的肉身正被剥离,像褪下一件旧衣。疼的是魂,是意识,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拆解成“材料”的绝望。
当最后一根肋骨被抽出,父亲捧着它们,像捧着刚采的春茶,小心翼翼放进青石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