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伸手欲接我怀中的少帅尸体——“快!趁他血未冷,骨未僵,投入窑中二次淬火!骨瓷配将骨,天下无双!”

我站着,不动。

瓷臂如铁,箍着少帅渐冷的尸身。

血莲在我裙摆蔓延,悄然爬上父亲的鞋面。

“爹,”我开口,声音如瓷铃轻撞,清脆又空洞,“你听,他在哭。”

父亲一愣:“谁?”

“少帅。”我低头,凝视怀中死不瞑目的脸,“他说……你的刀,比我的牙,还冷。”

父亲脸色骤变,后退半步:“你……你怎会说话?骨瓷可鸣,不可语!莫非……魂未净?”

“魂净了,恨没净。”我缓步上前,血莲在脚下铺路,“姐姐在釉里,天天哭。你听见了吗?”

父亲瞳孔收缩,猛地从袖中抽出剔骨刀——刀尖还沾着三个月前姐姐的血垢。

“孽障!你是瓷!是器!是沈家的荣耀!不许装神弄鬼!”他挥刀指向我,“入窑!立刻入窑!我要用三昧真火烧净你的杂念!”

刀锋寒光,映出我半张瓷面——裂痕如笑纹。

我不躲。

反而迎着刀尖,又迈一步。

“爹,你教我的——瓷要活,需活人骨。”我轻声说,血莲已缠上他脚踝,“可你忘了下半句。”

父亲刀尖微颤:“……什么下半句?”

“——也需活人魂。”

我骤然抬手,瓷指如钩,扣住他持刀的手腕!

“咔!”

骨裂声清脆——不是我的,是他的。

“啊——!”父亲惨叫,剔骨刀脱手坠地。

我另一只手仍抱着少帅尸体,却如提线木偶般轻巧——瓷力灌注,我拽着他,直逼窑门!

“你要炼我?好。”我声音温柔如幼时唤他“爹爹”,“我们一起炼。”

窑门大开,火舌狂舞,热浪如沸汤扑面。

父亲拼命挣扎,踢打,嘶吼:“放开我!我是你爹!沈家靠我传承!你不能——”

“沈家?”我冷笑,一脚踢飞剔骨刀入窑火,“沈家早死了。姐姐死的时候,我就埋了它。”

我反手一推,将他狠狠掼在窑门内侧!

趁他踉跄,我飞身旋踢——瓷足如斧,劈中门栓!

“哐当!”

千年铁木门栓,断!

我双手发力,合拢千斤窑门——

“轰——!”

火光被囚,父亲被锁。

“不——!开门!瓷儿!爹错了!爹给你磕头!放我出去——”他疯狂拍打窑门,指甲在铁木上刮出刺耳锐响。

我静静站着,血莲已爬满窑门,如封印符咒。

火舌从门缝窜出,舔上他花白的头发——“嗤”,焦味弥漫。

“爹,”我贴近门缝,轻声如耳语,“你总说,好瓷要经三灾八难——水淬、火炼、人祭。”

火光映亮我半裂的瓷面,血瞳如熔岩,“现在,你亲自体验最后一关。”

他绝望哀嚎,拍门声渐弱,咳嗽声渐起——浓烟灌喉,火舌已吻上他的脸。

我退后一步,抱紧少帅尸体,仰头望月。

月色如釉,温柔覆在我身上。

怀中尸体渐凉,却让我感到奇异的“暖”——不是体温,是复仇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