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内,父亲的惨叫转为呜咽,最终化作皮肉焦裂的“滋滋”声,与柴火爆裂的“噼啪”声交织——像一首荒诞的祭曲。
我轻声哼起父亲曾教我的童谣:
“揉泥要匀,画坯要稳,
祭窑要诚,骨瓷要魂……”
哼到最后一句,我改了词:
“——焚父要慢,听骨成灰,
魂瓷永生,恨字为铭。”
窑火,烧了整整一夜。
我不眠,不倦,不离。
抱着少帅,守着窑,像守灵,也像守炉——守我亲手炼制的,最后一窑“亲情”。
天将明时,火势渐弱。
窑门缝隙,再无拍打声,只余灰烬簌簌滑落的轻响。
我上前,瓷指插入滚烫门缝,生生掰开一道缝——
热浪扑面,焦臭刺鼻。
窑心处,一具蜷缩的焦骨,依稀可见祭袍残片。
他右手仍向前伸着,似在抓挠,似在求饶。
我凝视片刻,轻声道:
“爹,你总说瓷器最美的时候,是开窑刹那。”
“现在,轮到你开窑了——以骨为胎,以灰为釉,以悔为铭。”
我合上窑门,转身,抱着少帅尸体,缓步走向窑后沈家祖祠。
祠堂门开,我将少帅尸身轻轻放在供桌上——正对沈家列祖列宗牌位。
“各位祖宗,”我对着牌位微笑,瓷面裂纹如花,“今日起,沈家香火,由我这尊‘骨瓷’来续。”
我取过香炉,倒出香灰,将少帅的血——最后几滴,混入灰中,捏成泥,在供桌正中,塑了一尊小小的双人像:
女子抱尸,男子焦骨,相依相焚。
“这才叫,”我轻语,“——骨肉相连,永不分离。”
“他们说瓷器最怕裂。
可我的裂,
是重生的缝。
他们说骨瓷需祭活人。
可我的祭,
才刚刚开始。”
——父已成灰,夫已成尸。
——下一窑,该烧谁?
第5集:《父迎女归·火焚前戏》
天亮了。
不是温柔的日出,是冷白的、带着灰烬味的晨光,像一层薄釉,硬生生糊在景德镇的屋顶上。
我站在祖祠门口,怀里空了——少帅的尸体静静躺在供桌上,血已凝成暗红釉斑,与香灰塑成的小小双人像相映成趣。像一件“殉情瓷”,也像一件“复仇摆件”。
身后,龙窑静默。
父亲的骨灰,还温着。
我没哭。
瓷不会哭。
可我的釉面,却在晨光里微微发烫——像有火,在胎里烧。
“小姐……?”
一声颤抖的呼唤,从院角传来。
我转头。
是沈家的老窑工——陈伯。他佝偻着背,手里拎着扫灰的竹帚,脸色惨白如生坯,嘴唇哆嗦着,不敢靠近。
“陈伯,”我开口,声音清脆如叩青瓷,“扫窑灰吗?”
他腿一软,差点跪下:“瓷、瓷娘娘……老奴……老奴不是有意……昨夜那火……那叫声……老奴不敢……”
“不敢开门?”我缓步走近,瓷足无声,“不敢救他?”
他猛地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老奴该死!可老爷他……他疯了啊!拿亲闺女炼瓷!拿亲姐姐祭窑!老奴劝过!跪着劝过!可他……他说‘不祭不成器,不骨不为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