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窑内,父亲的惨叫转为呜咽,最终化作皮肉焦裂的“滋滋”声,与柴火爆裂的“噼啪”声交织——像一首荒诞的祭曲。

我轻声哼起父亲曾教我的童谣:

“揉泥要匀,画坯要稳,

祭窑要诚,骨瓷要魂……”

哼到最后一句,我改了词:

“——焚父要慢,听骨成灰,

魂瓷永生,恨字为铭。”

窑火,烧了整整一夜。

我不眠,不倦,不离。

抱着少帅,守着窑,像守灵,也像守炉——守我亲手炼制的,最后一窑“亲情”。

天将明时,火势渐弱。

窑门缝隙,再无拍打声,只余灰烬簌簌滑落的轻响。

我上前,瓷指插入滚烫门缝,生生掰开一道缝——

热浪扑面,焦臭刺鼻。

窑心处,一具蜷缩的焦骨,依稀可见祭袍残片。

他右手仍向前伸着,似在抓挠,似在求饶。

我凝视片刻,轻声道:

“爹,你总说瓷器最美的时候,是开窑刹那。”

“现在,轮到你开窑了——以骨为胎,以灰为釉,以悔为铭。”

我合上窑门,转身,抱着少帅尸体,缓步走向窑后沈家祖祠。

祠堂门开,我将少帅尸身轻轻放在供桌上——正对沈家列祖列宗牌位。

“各位祖宗,”我对着牌位微笑,瓷面裂纹如花,“今日起,沈家香火,由我这尊‘骨瓷’来续。”

我取过香炉,倒出香灰,将少帅的血——最后几滴,混入灰中,捏成泥,在供桌正中,塑了一尊小小的双人像:

女子抱尸,男子焦骨,相依相焚。

“这才叫,”我轻语,“——骨肉相连,永不分离。”

“他们说瓷器最怕裂。

可我的裂,

是重生的缝。

他们说骨瓷需祭活人。

可我的祭,

才刚刚开始。”

——父已成灰,夫已成尸。

——下一窑,该烧谁?

第5集:《父迎女归·火焚前戏》

天亮了。

不是温柔的日出,是冷白的、带着灰烬味的晨光,像一层薄釉,硬生生糊在景德镇的屋顶上。

我站在祖祠门口,怀里空了——少帅的尸体静静躺在供桌上,血已凝成暗红釉斑,与香灰塑成的小小双人像相映成趣。像一件“殉情瓷”,也像一件“复仇摆件”。

身后,龙窑静默。

父亲的骨灰,还温着。

我没哭。

瓷不会哭。

可我的釉面,却在晨光里微微发烫——像有火,在胎里烧。

“小姐……?”

一声颤抖的呼唤,从院角传来。

我转头。

是沈家的老窑工——陈伯。他佝偻着背,手里拎着扫灰的竹帚,脸色惨白如生坯,嘴唇哆嗦着,不敢靠近。

“陈伯,”我开口,声音清脆如叩青瓷,“扫窑灰吗?”

他腿一软,差点跪下:“瓷、瓷娘娘……老奴……老奴不是有意……昨夜那火……那叫声……老奴不敢……”

“不敢开门?”我缓步走近,瓷足无声,“不敢救他?”

他猛地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老奴该死!可老爷他……他疯了啊!拿亲闺女炼瓷!拿亲姐姐祭窑!老奴劝过!跪着劝过!可他……他说‘不祭不成器,不骨不为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