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腿软跪地:“您……您要谁的命?”

“第一个,”我倾身,瓷面逼近他汗津津的胖脸,“——是你。”

他尖叫一声,连滚爬爬逃出祖祠,银元散落一地,像一堆无人认领的祭品。

夜深。

我独自坐在祖祠,面前摆着青瓷瓮——父亲的骨灰静静躺在里面。

我打开瓮盖,瓷指插入灰中,轻轻搅动。

“爹,”我低语,“你听见了吗?他们怕我。他们想要我。他们……开始祭我了。”

灰烬微扬,似有回应。

我合上盖,将瓷瓮抱在怀中,像抱着一个终于听话的玩具。

“别急,”我轻拍瓮身,“景德镇的窑火还没烧够。你的骨,我的魂,少帅的血——这才刚调好釉。”

“下一个祭品,已经在路上了。”

“他们以为祭品是终点。

不。

祭品,是釉料。

是火引。

是我……

重开龙窑的——

第一把柴。”

——父骨入瓮,煞名初立。

——景德镇的夜,开始怕我了。

——可我,才刚热身。

第6集:《同窑共焚·骨魂相铸》

他们开始供奉我了。

不是用香火,是用恐惧。

不是用牌位,是用流言。

“骨瓷新娘夜半游街,见者三日必疯!”

“沈家祖祠瓷瓮自鸣,听者骨髓生寒!”

“莫在龙窑附近哭——哭声会被她收去,炼成新瓷!”

景德镇的瓷器铺子,悄悄撤下“沈记”款识;孩童夜啼,母亲不再说“再哭狼来”,改说“再哭瓷娘娘来”;连最硬气的窑工,路过沈家祖祠,也要低头快走,不敢与我对视。

——我成了活传说。

——也成了活禁忌。

可总有人,不信邪。

第六日黄昏,一辆黑漆马车停在沈家祖祠外。车帘掀开,走下一个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女人——三十上下,眉目清冷,指节修长,一看就是常年揉泥画坯的手。

她叫林晚舟。

景德镇唯一敢与我父亲争“瓷圣”之名的女人。

也是——我姐姐生前,最好的朋友。

她没带供品,没带银元,只带了一只青花小瓶——瓶身绘着缠枝莲,釉色温润,是我姐姐最爱的纹样。

“沈瓷,”她站在祠堂门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我来看你。”

我没动。仍抱着父亲的骨灰瓮,坐在供桌旁,像一尊长了裂纹的镇宅神像。

“进来吧。”我说,“门没锁。心若锁了,门开也没用。”

她缓步走入,目光扫过供桌上的血灰小像,扫过我怀中的瓷瓮,最终落在我脸上——那道从眉心裂到唇角的缝。

“疼吗?”她忽然问。

我一怔。

没人问过我疼不疼。他们问我会不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