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逢是淬了冰的刺
秋末的风裹着冷意撞在傅氏集团的玻璃幕墙上,折射出灰蒙蒙的天。纪砚宁站在会议室门口,指尖还沾着未洗干净的浅灰色颜料——那是昨天熬夜改酒店走廊设计图时,不小心蹭在指甲缝里的。她攥了攥手里的文件夹,金属夹边缘硌得掌心发疼,像要提前预兆这场重逢的尖锐。
门被助理推开,暖黄的灯光里,傅时衍坐在长桌主位。他穿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装,袖口别着银质袖扣,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裤线,沿着交叠的长腿往下,是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他没看她,指尖夹着一支钢笔,目光落在面前的文件上,眼睫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影,可那周身散出的冷意,却像会议室里开得太足的空调,瞬间裹住了纪砚宁。
“纪小姐,请坐。”助理客气地引她到侧位,对面正好坐着唐晚星。
唐晚星穿米白色连衣裙,长发挽成温柔的发髻,耳坠是细碎的珍珠,笑起来时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像极了当年纪砚宁在画册里见过的白茉莉。可她看向纪砚宁的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手很自然地搭在傅时衍的胳膊上,指尖轻轻蹭过他的西装面料:“时衍,这位就是砚宁姐吧?久仰大名,之前总听你提,说她的设计很有想法。”
傅时衍这才抬眼。他的目光扫过纪砚宁的脸,又往下落,停在她攥着文件夹的手上——那双手曾经能画出让他惊艳的星空图,现在却沾着廉价颜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钢笔往桌沿一放,“嗒”的一声,笔滚过光滑的桌面,直直落在纪砚宁脚边。
“捡起来。”他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像一把冰锥,轻轻敲在纪砚宁的心上。
纪砚宁的指尖颤了颤。她能感觉到唐晚星落在她背上的目光,带着笑意的、看戏似的。她深吸一口气,弯腰,膝盖弯到一半时,傅时衍的皮鞋尖忽然往前挪了挪,轻轻蹭过她的指节。那触感冰凉,带着刻意的轻慢,像在提醒她:现在的你,连捡一支笔的资格,都要由我来定。
她把钢笔捡起来,递到他面前。傅时衍没接,视线落在她无名指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戒痕,是当年他送的银戒留下的。那枚戒指很便宜,是他用第一份兼职工资买的,套在她手上时,他还笑着说:“等以后有钱了,给你换钻戒,把这圈痕迹盖过去。”
可现在,他盯着那道戒痕,语气里满是嘲讽:“纪砚宁,你现在接这种小项目,是不是后悔当年拿唐家的钱走了?”
纪砚宁攥着钢笔的手猛地收紧,笔杆硌得指节生疼。她抬起头,眼底里的水光被她硬生生压下去,声音很轻,却带着倔强:“傅总,我就算去刷盘子,也比拿‘脏钱’干净。”
傅时衍的眉梢挑了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接过钢笔,在合同上签下名字,字迹凌厉,和当年他给她写情书时的温柔笔迹,判若两人。“签吧,”他把合同推过来,“按要求改好方案,下周交。要是出了差错,尾款一分没有。”
签约结束后,纪砚宁抱着文件夹快步走往电梯。刚按了下行键,手腕忽然被人抓住。傅时衍的手心很凉,力道却大得让她挣不开。他把她抵在电梯间的玻璃墙上,玻璃映出两人的影子——他居高临下,她缩着肩膀,像只被抓住的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