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护士长把她叫到办公室。
“有病人家属投诉,说你态度冷淡,操作粗暴。”秦护士长推过来一张投诉单,“签字吧。”
秋雨看着那张单子,手指发抖:“我没有,是哪床病人?”
“这你不必问,签字就是了。按规矩,一次投诉扣两百,年终评优也没份了。”
秋雨抬起头,第一次直视护士长的眼睛:“我要看监控。”
秦护士长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时温顺的乡下姑娘会反抗。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看监控。”秋雨声音不大,但很坚定,“如果是我的错,我认。但不能莫名其妙背黑锅。”
秦护士长冷笑一声:“你觉得医院会为你一个小护士调监控?”
“为什么不?护士也是人,也有尊严。”
对话不欢而散。秋雨走出办公室时,看见周倩在护士站假装写记录,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天之后,秋雨的工作越发难做。排班总是给她最累的夜班,绩效打分总是最低。有次甚至发现自己的白大褂被人用剪刀剪破了口袋。
她想过辞职,但想起老家父母斑白的头发,想起他们逢人便夸“我女儿在北京的大医院工作”,就忍了下来。她每月寄回去两千块钱,是父亲种地半年的收入。
疫情来了。
医院一夜之间变了样。发热门诊人满为患,呼吸科床位紧张,全院上下绷紧神经。秋雨被临时抽调到核酸检测点支援,穿着防护服一干就是八小时,不能喝水不能上厕所。
周倩也在这个临时团队里,但总是找借口溜号:“我嗓子不舒服,得去检查一下”“我婆婆住院了,得去照顾”。
有天下午,秋雨在采样时突然认出面前这位满眼焦虑的中年男人是周倩的丈夫。
“您...是周倩老师的爱人吧?”秋雨试探着问。
男人愣了一下,点点头:“你认识我?”
“我和周老师一个科的。”秋雨熟练地完成采样,“下一位。”
男人却没有立即离开,犹豫了一下问:“倩倩她...最近好吗?她说医院忙,住在宿舍不回家,孩子想她都想哭了。”
秋雨愣住了。周倩明明说她婆婆住院需要照顾,怎么会住在宿舍?
第二天,秋雨被派去住院部取物资,无意中在走廊尽头看见周倩和一个医生抱在一起。她慌忙转身避开,心怦怦直跳。
晚上,周倩找到她。
“秋雨,今天的事...”周倩第一次显得如此无措,“你别误会,李医生他...我们只是...”
“我什么都没看见。”秋雨打断她。
周倩松了口气,却又紧张起来:“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我老公他...”
“我不会说的。”秋雨看着周倩,“但你为什么总要针对我?我只是想好好工作。”
周倩低下头,良久才说:“对不起,我嫉妒你。你年轻,单纯,有前途。而我...我已经三十六了,还是个普通护士,婚姻一团糟,只能耍些小手段找存在感。”
两个女人在昏暗的值班室里对视,一时间只剩下呼吸声。
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医院人手极度紧缺。秋雨连续工作了十六个小时,累得几乎站着都能睡着。就在这时,来了一个危重病人,需要立即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