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好处，大概就是可以成为一个全知全能的偷窥者。
第二天，家政公司的人来了，像一群蝗虫，将我存在过的痕迹，一点点从这个家里搬走。
我的衣服，我的书，我的照片……所有的一切，都被装进了黑色的垃圾袋。
纪燃全程没有出现。
许宁则像个监工，指挥着工人，确保没有任何遗漏。
当工人准备搬走我放在玄关的一盆小苍兰时，许宁忽然开口：「等一下，这个留下。」
那是纪燃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他说，小苍兰的花语是，纯洁、浓情。
许宁抱着那盆花，走到阳光下，拍了张照片，配文发了条仅纪燃可见的朋友圈。
「新的开始。」
很快，纪燃点了个赞。
我看着他们无声的互动，只觉得一阵反胃。
晚上，纪燃回来了。
他带回了装修设计师，和许宁一起商讨着新家的风格。
「我喜欢简约一点的，白色和原木色为主。」许宁指着设计图册。
纪燃点头：「好。」
我记得很清楚，纪燃曾经最讨厌原木风，他说那看起来像没装修完的毛坯房。
他喜欢浓烈的色彩碰撞，就像他的人一样，炙热又张扬。
可现在，他为了许宁，全盘接受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东西。
设计师离开后，许宁状似无意地提起：「阿燃，再过几天就是金鼎奖颁奖礼了，你的礼服准备好了吗？」
纪燃正在看手机，闻言头也没抬：「嗯，团队在准备。」
许宁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我能……当你的女伴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纪燃的身体僵了一下。
金鼎奖，是我和他约定好的。
他说，等他拿到影帝，就要在领奖台上，向所有人宣布，我是他唯一的挚爱。
如今，我死了，他要去实现这个诺言了。
只是女主角，换了人。
我看着纪燃的侧脸，等待着他的回答。
过了许久，他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许宁立刻欢呼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太好了！我去做个面膜，一定要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你身边！」
她蹦蹦跳跳地跑进了浴室。
客厅里只剩下纪燃一个人。
他关掉手机，靠在沙发上，抬手揉着眉心。
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他忽然开口，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轻声问：「为什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开心？」
我的灵魂一震。
他看着茶几上，那盆被许宁留下来的小苍兰，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迷茫。
「明明……阻碍已经消失了，我应该高兴才对。」
「为什么，这里还是这么空？」他抬手，按住自己的心脏位置。
那一刻，我几乎要以为，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可下一秒，浴室的门开了。
许宁敷着面膜走出来，看到他这个样子，关切地问：「阿燃，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纪燃眼中的迷茫瞬间褪去，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他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最近太累了。」
他站起身，很自然地接过许宁手里的水杯，去厨房帮她接水。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我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想起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