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家长会后的晴天霹雳
“李想爸爸，您留一下。”
刺耳的下课铃声刚落，班主任周老师的声音就像一颗精准投掷的石子，在李想原本就紧绷的神经上炸开了花。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学生们背着书包呼啦啦往外涌，几个家长路过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同情和些许幸灾乐祸，让李想的脸烧得发烫。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烟盒，又飞快地塞了回去——教学楼里禁止吸烟，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四十岁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袖口磨出了毛边，眼角的细纹里藏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半年前妻子因病去世，他从物流公司的调度员变成了全职奶爸，一边打零工维持生计，一边拉扯上小学五年级的女儿李萌萌，日子过得像台缺油的机器，勉强运转却处处吱呀作响。
“周老师，萌萌又……犯什么错了？”李想搓着手，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讨好。他太怕接到学校的电话，更怕参加家长会，每次都像接受公开处刑。
周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从教案本下抽出一张揉得有些变形的数学试卷，鲜红的“58”分刺得李想眼睛生疼。“不是犯错，是成绩。这次单元测验，全班平均分82，萌萌又是倒数第五。”她顿了顿，声音软了些，“我知道您家里情况特殊，但萌萌这状态越来越差了。以前她只是偏科，现在语文、英语也跟着往下滑，上课还总走神，作业也经常不交……”
李想的头越来越沉，那些话像冰雹一样砸在他身上。他不是没管过，可他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辅导五年级的功课早已力不从心。晚上看着女儿趴在书桌前咬着笔杆发呆，他只能急得团团转，要么吼两句，要么叹口气，最后往往是父女俩都红着眼眶收场。
“我知道了，周老师，我回去一定好好说她，让她……”
“不是说两句就能解决的。”周老师打断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作业本递过来，“您看看，这是她的英语作业，单词错了一大半，句型更是没一个对的。再过半年就升六年级了，基础打不好，以后想补都难。要不您考虑下请个家教？或者报个辅导班？”
家教？辅导班？李想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光是妻子治病欠下的债还没还清，他打零工赚的钱刚够父女俩糊口，哪有多余的钱请家教？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干涩的“我想想办法”。
走出学校大门时，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晚高峰的车流堵得水泄不通，喇叭声此起彼伏，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他在路边的石阶上坐了很久，掏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想找个能搭把手的朋友，却发现要么是许久不联系的，要么是和他一样泥菩萨过江的。
“爸！”
清脆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李萌萌背着粉色的书包，小短腿飞快地跑过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她跑到李想面前，仰着小脸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怯怯的不安：“周老师……说我了吗？”
李想看着女儿瘦巴巴的小脸，原本到了嘴边的火气瞬间泄了大半。他伸手擦掉女儿脸上的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说啥，就是问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走，回家爸给你做你爱吃的番茄炒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