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海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吹得苏婉音裙裾猎猎作响。她利落地抓住绳梯，三两步就攀上了桅杆顶端的瞭望台。
“小姐！您快下来！那上头危险！”丫鬟小蕊在甲板上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带了哭腔，“这要是让老爷知道，您又爬这么高，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苏婉音却浑然不觉危险，一只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搭在眉梢，正兴致勃勃地眺望远方。海风吹乱了她的鬓发，她却毫不在意。
“别嚷嚷！”她头也不回地喊道，声音里透着压不住的兴奋，“我看见船队了！整整十二艘大船，说不定就是爹说的那支南洋商队！咱们这次准能抢个先手，收到最好的香料！”
小蕊急得直跳脚，“还先手呢！您忘了上回从树上摔下来，屁股疼了半个月的事儿了？老爷气得差点把后花园的树全砍了！”
“呸呸呸，乌鸦嘴！”苏婉音终于低头瞪了她一眼，嘴角却带着笑，“那能一样吗？那是棵树，这可是咱们‘海明珠’的桅杆，比十个我都结实！”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小心地抓紧了栏杆。这艘船可是她的心头肉，是父亲送她的及笄礼，也是她未来宏图大业的开端。想起那日父亲将船契交给她时欲言又止的模样，苏婉音心里就憋着一股劲——她偏要做出个样子来，让爹知道女儿家也能闯出一片天。
“小姐说得是，”老管家赵伯不知何时出现在甲板上，笑呵呵地打圆场，“不过这海上风大，您还是先下来吧。要是着了凉，老爷该心疼了。”
苏婉音这才利落地滑下绳梯，轻巧地落在甲板上，顺手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衣摆。一身利落的胡服衬得她身姿挺拔，明艳的脸上因为海风和兴奋泛着红晕。
“赵伯，您来得正好。”她接过赵伯递来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眼睛还亮晶晶地盯着远方，“我看见一支船队，瞧着像是往南洋去的。让咱们的船靠过去，打个旗语问问什么来头，有什么好货。”
“好嘞，这就去安排。”赵伯应声而去，对自家大小姐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早已习以为常。
小蕊赶紧拿过一件披风给苏婉音裹上，“小姐，海上风大，小心着凉。您要是病了，老爷非得把我发配去洗衣房不可。”
“我没事儿。“苏婉音摆摆手，心思全在远处的船队上，“小蕊，你说这次要是能谈成大买卖，爹是不是就能放心把更多海运生意交给我了？省得他总说我瞎折腾。”
小蕊嘟囔道，“老爷那是心疼您……再说了，您何必非要出来吃这个苦？在望海城当您的大小姐不好吗？您不知道，您出海的这些日子，提亲的人都快把咱家门槛踏平了……”
“打住！”苏婉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提亲？快别提这个。我现在啊，就对赚钱有兴趣。男人？”她冷哼一声，“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小蕊立刻噤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勾起了小姐的伤心事。一年前，小姐可不是这样的。那时的苏婉音，满心满眼都是守备将军府的公子林皓轩。两人青梅竹马，早就定了亲。苏婉音一颗心全扑在他身上，用苏家的人脉资源帮他打点军需，疏通关系，恨不得把心掏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