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拖了几分钟地,然后缓缓直起一点腰,像是休息,又像是聆听着什么。他依旧没有看电梯方向,而是转过头,望向走廊更深处的黑暗,帽檐下的阴影里,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然后,他再次弯下腰,推着他的拖车,慢吞吞地、拖沓着脚步,向着走廊另一个方向走去,哼唱声再次响起,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黑暗里。
直到那声音完全听不见很久之后,林薇才敢稍微动弹一下,几乎僵硬的四肢传来酸麻感。她稍微探出头,看向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昏暗的灯光和斑驳的墙壁。
恐惧稍退,强烈的好奇心和新奇感开始混杂着涌现。
这里就是“回响之间”?那个清洁工就是“回响”?他回响的是谁?那个据说出事故死去的工人?
她小心翼翼地走出电梯。脚下的地板是老旧的水磨石,有些裂缝。空气冰冷,带着那股特有的陈旧气味。电梯门在她身后依然敞开着,像是一个唯一的、通往现实世界的锚点,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一点。
她犹豫了一下,朝着老人消失的相反方向,也就是最初传来声音的拐角走去。每一步都轻得像猫,耳朵竖起来,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
拐过弯,走廊继续向前延伸,两侧出现了门。这些门都是老式的深色木门,上面有黄铜门牌,但字迹大多模糊不清,或者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她试着轻轻推了推最近的一扇门,纹丝不动,像是从里面锁死了,或者根本就是装饰。
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这种绝对的寂静本身就像一种压力。
又走了一小段,她忽然听到前面一扇门后面,传来极其细微的……哭泣声?
是一个女人的哭声,压抑着,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林薇停下脚步,屏息倾听。那哭声如此真实,如此凄楚,勾起了她内心深处某些关于孤独和悲伤的共鸣。她不由自主地靠近那扇门。
门牌上似乎依稀能辨认出“档案室”之类的字眼。
哭声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她犹豫着,好奇心和对他人痛苦的本能共情,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她轻轻敲了敲门。
哭声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
几秒钟后,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哽咽的女声从门后传来:“……谁?”
林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我迷路了。你……需要帮助吗?”
门内沉默了一下,然后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渴望:“外面……有人?你真的……能听到我?”
“是的,我能听到。你为什么哭?”林薇轻声问。
“我好孤独……”女人的声音充满了破碎感,“他们都不理解我……所有人都离开了……我好像被困在这里很久了……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女人的话语碎片化,却奇异地戳中了林薇的心事。在这个陌生的、诡异的地方,听着一个陌生女人的哭诉,她竟然感到一种奇怪的连接感——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感到如此孤独。
“我……我也常常觉得很孤独。”林薇不由自主地回应,声音有些哽咽,“在这个城市里,好像只有工作,没有真正理解我的人。”
“是吗?你也是这样?”门后的声音似乎提起了一点精神,“你也会觉得……夜晚特别难熬,周围的欢声笑语都和自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