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愣了一下，见他是军需参军带来的人，又抱着台账，不像是歹人，便转身进帐通报。
片刻后，帐内传来曹操的声音：“让他进来。”
林晓峰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捧着台账走进帐内。
帐中烛火更亮。
曹操坐在主位，庞统站在一侧。
两侧分列着夏侯渊、张辽等将领，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依着礼数跪地，先将台账呈给侍卫，才开口：“小人石茂林，忝管战马草料之事。方才听闻先生提议将船舰相连，小人想起草料运输需经江水，故而斗胆说几句浅见。”
“哦？你一个管草料的，也懂船舰之事？”
曹操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审视，却没阻止他说下去。
林晓峰知道，这是关键的机会。
他定了定神，故意避开“火攻”二字。
只从“实用”和“风险”切入——这正是曹操最在意的点。
“丞相，小人不懂兵法，但管了这些日子草料，算过一笔账：我军每日需往船舰运两千斤草料，若船舰相连，木板铺得平整，运料确实方便。”
“这大家都知道，不需你说”曹操大笑说。
“可小人前几日跟粮商聊天，得知这乌林一带，冬月里常有东南风，风力比寻常风向强三成。”
曹操的手指停在了案几上。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船舰相连，固然稳如平地，可一旦刮起强风，整片船队只能顺着风向走，没法拆分转向。若是遇到暗礁，或是……或是敌军乘风向来犯，咱们连躲避的余地都没有。再者，南方多雾，上个月就有商贩的船在江雾里撞了礁，咱们的船舰连在一起，目标更大，雾天里更难防备偷袭。”
这话一出，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原本附和庞统的将领，脸上也露出了犹豫之色。
他们都是常年征战的人，自然知道“机动性”对军队的重要性。
庞统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反驳，林晓峰又补了一句：“还有战马的事。小人昨日清点，已有三十多匹战马因江风受凉，开始咳嗽。若是船舰相连，江风直吹整片船队，战马疫病怕是会传得更快。草料运上去了，马要是病了，还是没法打仗啊。”
这话正好戳中了曹操的顾虑！
前几日战马拉稀的事刚解决，他最担心的就是疫病再扩散。
他看向庞统，语气放缓了些：“士元，他说的东南风与雾天隐患，你怎么看？”
庞统显然没料到一个小吏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他顿了顿才说道：“丞相，东南风在冬月里极为罕见，雾天虽有，但若派斥候提前探查，便可防备。船舰相连是破江东水战的唯一法子，若因这点小概率风险放弃，怕是难成大事。”
“小概率风险？”
林晓峰没敢接话，心里却清楚，历史上赤壁之战的那天，偏偏就刮了东南风。
这不是小概率，是他亲眼“见过”的必然。
曹操没立刻表态，手指又开始轻轻敲击案几，目光在帐内众人脸上扫过。
林晓峰知道，曹操的多疑已经被勾起了。
果然，片刻后，曹操开口：“士元的计策可行，但需谨慎。传我命令，先将一半船舰相连，试试稳定性。另外，让斥候营每日探查风向，记录东南风出现的次数，再派工匠在相连的船舰上多凿几个断索的缺口，万一有事，能尽快拆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