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一份匿名快递，是在我三十岁生日那天。
一个很普通的牛皮纸盒，放在一堆花花绿绿的、来自亲友的礼物中间，显得格外扎眼。没有寄件人信息，只在收件人栏打印着我的名字和地址：林薇，清河路悦府小区3栋1701。
“这什么呀？谁寄的？”妈妈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瞥了一眼，随口问道。
“不知道，可能哪个朋友搞的神秘惊喜吧。”我拿着美工刀，划开胶带。心里有点嘀咕，我好像没告诉几个人我家的具体地址。
盒子里面，塞满了防震泡沫。扒开之后，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一个相框。
一个非常精美复古的胡桃木相框，玻璃擦得锃亮。但让我瞬间感到一股寒意的是框里的照片。
那是我。
是我大概十八九岁的时候，在家乡老城区那条已经拆迁了的梧桐道上拍的。我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抱着一摞书，正回头笑着，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我身上，年轻的脸庞光洁得没有一丝烦恼。
这张照片我记得，是当时暗恋我的一个学长抓拍的，后来他把电子版发给了我。但我从未将它冲洗出来，更别说用这样一个相框装裱得如此郑重。
是谁？谁会有这张照片？还在我生日这天，用这种方式寄给我？
“哇，薇薇，这是你什么时候的照片？好清纯啊！”闺蜜小雅凑过来，拿起相框惊叹道。
我勉强笑了笑，“高中时候的吧，我也忘了谁拍的了。”
一种强烈的不适感攫住了我。这份“礼物”没有带来任何惊喜，只有一种被窥视、被审视的不安。寄件人精准地找到了我一段几乎被遗忘的青春记忆，并把它粗暴地拉回到我的眼前。
生日聚会的气氛热闹温馨，但我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冰，那股寒意丝丝缕缕地往外冒。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每一扇窗户后面似乎都藏着一双眼睛。
聚会结束后，我独自拿着那个相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反复查看那个纸盒。除了我的地址信息，再无其他。快递单号查不到有效寄件信息，像个幽灵件。
丈夫陈浩洗完澡出来，看我对着相框发呆，走过来搂住我的肩膀，“怎么了？还在想谁送的？兴许是哪个老同学，想给你个惊喜又不好意思露面。”
“可能吧。”我靠在他怀里，寻求一点安慰，“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别多想了，一张老照片而已。”他亲了亲我的额头，“我的薇薇现在更美。”
他的话让我稍稍安心。是啊，也许真是我想多了。一份有点特别的生日礼物，仅此而已。
我把相框塞进了书房最底下的抽屉里，试图把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一起关进去。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两天后的傍晚，我又收到了一个快递。同样的牛皮纸盒，同样没有寄件信息。
这次我的手指有点发抖。撕开盒子，里面又是一张照片。
依然是我。
看背景和穿着，是大学二年级的暑假，我和几个同学去山区支教时拍的。我正蹲在地上，给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女孩扎辫子，侧脸带着温柔的笑意。这张照片，我记得是同行的一个学姐用单反拍的，后来发在了我们那次支教活动的纪念相册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