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一次又一次地给我寄来我自己的过去？
恐惧这次真真切切地抓住了我。这绝不是恶作剧，更不是惊喜。这是一种昭然若揭的暗示：我一直被注视着，过去是，现在可能也是。寄件人拥有我的过去，并且正在系统地、一次一件地把它“还”给我。
我颤抖着拿出手机，想给陈浩打电话，却先一步收到了他的微信：“宝贝，临时要加班，今晚可能回不来了，你自己早点睡，锁好门窗。”
冰冷的文字让我瞬间如坠冰窟。我一个人在家。而那个寄照片的人，知道我的地址。
我疯了一样检查家里的每一个门窗，反复确认是否反锁，又把所有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我把两个相框从抽屉里拿出来，摆在茶几上，死死盯着。
两张照片，跨越了数年时光，记录着我不同阶段的瞬间。拍摄角度都很好，明显不是随手一拍。寄件人精心挑选了这些照片。
他到底想干什么？
那一夜我几乎没睡，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让我惊坐起来。天花板传来的正常走动声，窗外路过的车声，都像是恶魔的脚步声。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去上班，精神恍惚。小雅看我状态不对，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犹豫再三，还是把收到匿名照片的事告诉了她。
小雅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报警！薇薇你必须马上报警！这太可怕了！这绝对是变态跟踪狂！”
她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紧绷的神经上。“跟踪狂”三个字让我不寒而栗。
“可是……只有两张照片，警察会受理吗？”我迟疑着。
“这已经是严重的骚扰和威胁了！”小雅态度坚决，“而且，他这次寄照片，下次会寄什么？谁知道他想干嘛！绝对不能姑息！”
在她的鼓励下，我中午请假去了派出所。接待我的警察很年轻，他记录了我的陈述，看了看我用手机拍下的相框照片和快递盒，表示公事公办。
“林小姐，目前来看，对方只是寄送了你本人的旧照片，并未附有任何威胁性语言或物品，很难认定为违法行为。”警察说，“我们暂时无法立案。建议你近期留意一下是否有可疑人员徘徊，快递尽量让驿站或快递柜代收。如果后续收到更明确的有威胁性质的物品，或者对方有实质性的骚扰行为，请立即联系我们。”
结果并不意外，却让我更加绝望。法律保护不了这种悬而未决的恐惧。
走出派出所，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这个世界一切如常，车水马龙，行色匆匆，只有我被隔离在一个无形的玻璃罩里，外面有一个隐形的人，正用冰冷的视线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忐忑不安地过了几天，风平浪静。就在我几乎要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过于执着的怀旧者的怪异行为时，第三个快递来了。
这次我没有立刻打开。那个小小的纸盒放在办公桌上，像一枚沉默的炸弹。同事经过时开玩笑：“林薇，又收到粉丝礼物啦？”
我挤不出一个笑容。
最终，我还是躲进卫生间，反锁了隔间门，颤抖着打开了它。
这一次，不是照片。
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只毛绒玩具兔子。白色的，长耳朵耷拉着，其中一只耳朵似乎被什么东西染过，呈现一种暗淡的、不祥的褐红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