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江城被热浪裹挟着，一中校门口的香樟树耷拉着叶子，蝉鸣聒噪得像是要钻进人的耳朵里。林七月攥着那张皱巴巴的数学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卷首用红笔写着的“47”分，像一道刺目的伤疤，烙在她的视线里。
这是她升入高一后的第一次摸底考，也是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这所省重点高中的距离有多远。
走进教室时，早自习的铃声刚响过。前排的陈桉已经把数学课本摊开，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他正低头演算着一道函数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林七月悄悄走到自己的座位——陈桉斜后方的角落，把卷子塞进书包最底层，像是要把这份难堪也一并藏起来。
她的同桌苏晓是个开朗的女生，见她脸色不好，凑过来小声问：“七月，你数学考得怎么样？我才考了78，都快哭了。”林七月扯了扯嘴角，没敢说实话，只含糊地说：“也不太好。”
苏晓没多想，转而兴奋地指着陈桉的方向：“你看陈桉，这次数学又是年级第一，148分！听说他初中就是全市闻名的学霸，连竞赛奖都拿了好几个呢。”林七月顺着苏晓的目光看去，陈桉正好抬起头，似乎察觉到了她们的视线，朝这边看了一眼。林七月慌忙低下头，心脏莫名地跳快了几拍，手里的铅笔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
第一节就是数学课，老周抱着一摞卷子走进教室，镜片后的眼睛扫过全班：“这次摸底考，整体成绩不太理想，但还是有同学表现突出，比如陈桉，148分，几乎满分。”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声，陈桉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得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老周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些：“但也有部分同学，基础很薄弱，比如林七月，47分。”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七月身上，有好奇，有同情，也有毫不掩饰的轻视。林七月的脸像被火烧一样，她死死地盯着桌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七月，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老周的声音没有波澜，却让林七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下课铃一响，林七月磨磨蹭蹭地站起身，跟在老周身后走出教室。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粉笔灰味，老周把她的卷子摊在桌上，指着上面的红叉：“你看这道题，函数定义域的求解，课本上的例题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你怎么会错？”
林七月的头垂得更低：“我……我没认真看例题。”
“七月，”老周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我知道你中考发挥失常，没能进实验班，但平行班不代表你就可以放弃自己。数学不是靠看的，是靠算的，是靠一道题一道题磨出来的。你把高一上册的数学例题全部重做一遍，每道题都要搞懂思路，下次月考，我相信你能上70分。”
从办公室出来，林七月沿着走廊慢慢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墙上“少年心事当拏云”的标语上。她想起初中时，自己也是班里的尖子生，数学成绩从未下过90分，可中考前一场重感冒，让她的成绩一落千丈，最终只能进入平行班。看着身边那些游刃有余的同学，她渐渐失去了底气，连拿起数学题的勇气都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