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雨把手机递给我，压低声音问：「哥，赵秀莲是谁？你听妈提起过吗？」
我摇头。这个名字，和「顾远山」一样，都是第一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我拿着手机，走到我妈身边。
「妈，您认识一个叫赵秀莲的人吗？」
我妈的动作停住了。她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有一丝茫然，像是在极力搜索一段遥远的记忆。
「赵秀莲……」她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微微蹙起，「好像……是我们知青点一个女同志。很文静，不怎么说话。怎么了？」
我把手机递给她，让她看那段聊天记录。
我妈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她死死地盯着「他欠了我们家一条命」那几个字，嘴唇微微颤抖。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不可能的……」
＜4.＞“
那个自称「赵秀莲女儿」的女人，名叫赵红。
在我们的再三追问下，她终于同意和我们见面。地点就在镇上的一家茶馆。
赵红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显苍老。她看我们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敌意，尤其是在看到我妈时。
「你就是林晚秋？」她冷冷地开口，「我妈提起过你。她说你是城里来的，清高，看不起我们这些乡下人。」
我妈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反驳。
「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们，别白费力气了。」赵红从包里拿出一包烟，自顾自点上，深吸了一口，「顾远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杀人犯！」
「你胡说！」我妈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胡说？」赵红冷笑一声，烟雾缭绕中，她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五十年前，就是他！害死了我舅舅！我妈亲眼所见！」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赵红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在她的版本里，顾远山根本不是什么上进青年，而是一个爱出风头、鲁莽冲动的惹祸精。
「那天，他们几个去后山炸石头修水渠。顾远山为了逞能，不听劝，私自加大了炸药的量。结果石头崩塌，我舅舅为了救他，被压在了下面！当场就没了！」
赵红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眼眶都红了。
「出了事，他怕了！怕被追究责任！当天晚上就卷着铺盖跑了！再也没回来过！我外公外婆受不了这个打击，没过几年也走了。我们一家，都被他给毁了！」
她狠狠地掐灭烟头，「后来听人说，他跑到南方，路上得了急病，死了。真是报应！」
故事讲完了。茶馆里一片死寂。
我看着我妈，她的脸白得像纸，身体摇摇欲坠。思雨赶紧扶住她。
这个故事……太有冲击力了。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有动机。听起来，比我妈那个「赌气分手」的版本，要真实得多。
难道，我妈执着了一辈子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不堪的逃犯？
我心里一阵发凉。
「林老师，」赵红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感，「现在，你还想找他吗？找一个害死别人，自己也早就烂在泥里的杀人犯？」
＜5.＞”
我妈没有回答。
她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思雨的眼泪已经下来了，她抱着我妈的肩膀，不停地说：「妈，我们不找了，我们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