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宣布金蝉子因辩法败给如来，神魂俱灭。
三界无人质疑，唯孙悟空疯了一样刨开五指山。
山下没有压着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只有一具被铁链贯穿的枯骨。
枯骨掌心攥着一片蝉蜕，突然响起金蝉子笑声：“好徒弟，如来的掌心…从来翻不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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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的法旨降下时，三界静了一瞬。
金漆的文字滚着浩瀚的佛光，铺满天庭的云海，漫过幽冥的血河，字字庄严肃穆，宣告着一场宏大辩法的结果：金蝉子，质疑佛法，妄动无明，于大雷音寺中与世尊如来论道，力竭而败，神魂俱散，归于寂灭。世尊慈悲，念其往日功德，不予深究，望三界众生引以为戒，固守真如，勿生妄念。
法旨过处，一片噤声。
凌霄殿上，玉帝垂目，似有轻叹，群仙鸦雀，各自敛容，眼观鼻，鼻观心，将那一点惊疑、一丝惋惜牢牢压在宝相庄严之下。灵山脚下，万千比丘、罗汉、菩萨，低诵佛号，悲悯之色浮于面庞，那浩荡佛音里，听不出一丝杂音。地府深处，阎罗搁笔，鬼哭俱歇，连那永不停歇的忘川水，都仿佛滞涩了刹那。
理所当然，合该如此。质疑世尊，岂非自取灭亡？神魂俱灭，已是慈悲。
一片死寂的“理所当然”里，只有一处不合时宜的喧嚣。
五指山。
或者说，曾经是五指山的地方。
如今那里没有山，只有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乱石崩云，尘土漫天，如同一个被强行挖开的疮疤，裸露在天地之间。一道癫狂的身影在那巨坑深处，用断了指甲的手指，用崩了口牙的牙，用一切还能动弹的肢体，疯狂地挖掘着，刨抓着。
是孙悟空。
他身上的锁子黄金甲早已黯淡破裂，凤翅紫金冠歪斜着，沾满污泥。他一双火眼金睛红得吓人，却不是往日熔金炼铁的神光，而是血丝崩裂的浑浊与狂乱。他身上沾着血，有自己的，也有沿途试图阻拦的天兵天将的。他从南天门一路打到这里，不管不顾，逢佛杀佛，逢祖杀祖，只为了一个念头——
挖开这山！
灵山的法旨？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金蝉子败了？神魂俱灭？放他娘的狗屁！
那和尚怎么会败？那个啰嗦得要命，固执得要死，笑起来却好像能让冥河开花、让枯木逢春的和尚，那个唯一会摸着他头顶被金箍勒出的凹痕，轻声问“疼不疼”的和尚，怎么会就这么没了？
他不信！
如来老儿骗了所有人！一定是他把金蝉子关起来了，就像当年关押自己一样！这五指山下，压的不是他齐天大圣的过去，一定是金蝉子的现在！
“挖……挖开！老子挖开你这破山！”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指甲翻起，指骨露出森白，混着泥土和血，依旧疯狂地向下，再向下。
没有人再来阻拦。或许是不敢，或许是别有深意。天庭冷眼，灵山沉默，任由这只疯猴子表演着他的绝望和徒劳。
坑越挖越深，深入地脉，触及阴寒。预期的佛门禁制没有出现，预期的挣扎痕迹也无处可寻。只有冰冷的、死寂的泥土和岩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