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把水杯塞我手里,指尖碰到我冰凉的手背,眉头立马拧成疙瘩,拽着我就往屋里拖:“阳台零下五度!想冻成冰棍给我当年货了啊?”
我死命赖着不走,晃着相机:“陈屿!这玩意儿要是能卖钱,是不是就能给你换新弦了?”
他动作猛地一顿,突然伸手挠我痒痒:“林晚同志!你是不是想把你爸的传家宝给卖了?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窗户都给你焊死!”
我笑得直抽抽,热水洒了一袖子:“那你天天看乐器行!你以为我没翻你手机?你相册里全是弦!比姑奶奶收藏的帅哥图还多!”
他耳朵“唰”一下红透,转身就往屋里跑:“面煮好了!加了半根火腿肠!再闹!全给你放变态辣!”
我对着他背影吐舌头,低头摸着相机镜头。
我爸走前说:“晚晚,以后看见好看的就拍下来,爸在照片里陪着你。”
可我现在,连胶卷都买不起。拿什么拍?拿什么赔?
我他妈就是个废物!
3
第二天,陈屿前脚刚出门,我后脚就揣着相机冲进了小区回收站。
老板是个山羊胡老头,拿过相机翻来覆去瞅,嘴里“啧啧”个不停:“姑娘,这机子老掉牙了,零件都绝版了,五十,爱要不要。”
“五十?!”我差点原地爆炸,“老头!你睁大你的钛合金狗眼看看!尼康F3!我爸当年八千块买的!八千!”
老头眼皮都没抬,直接把相机塞回我怀里:“现在谁还玩胶片?你这连镜头盖都没了,五十我都嫌亏!赶紧走赶紧走,别挡我财神爷!”
我抱着相机,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傻逼,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路过菜市场,看见水盆里红鲤鱼游得欢实。
我脑子“嗡”一下。
陈屿的琴,要是换了新弦,是不是也能像这鱼一样,活蹦乱跳,重新发出好听的声音?
我立马掏出陈屿淘汰的、像素渣成马赛克的破手机,蹲在河边就开始拍。
手冻得跟冰棍似的,抖得不成样子。拍了二十多张,要么把鱼拍成一坨移动的红色马赛克,要么把水面拍成抽象派油画。
“姑娘,要鱼不?二十一条!新鲜!”鱼贩子吆喝。
我赶紧摆手:“不要!我就拍着玩!”
“拍着玩?”大叔乐了,“拍鱼有啥意思?拍我家娃去!比鱼俊!”
我没理他,把那些糊成狗的照片存进相册,心里发狠:等姑奶奶有钱了!一定用我爸的相机!拍一条最精神的鱼!洗出来贴陈屿琴盒上!气死他!
4
晚上,陈屿回来了,我正对着手机P图——试图把那坨“红马赛克”P成锦鲤。
他凑过来看了一眼,当场笑喷:“林晚!你这拍的是红烧鱼还是水煮鱼?糊得亲妈都不认识!”
我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要你管!我乐意!我拍的是艺术!懂不懂?”
他没再笑,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到最后一页怼到我眼前:“看!老子今天路过相机店,把F3的胶卷型号给你抄下来了!富士Provia 100F!发了工资就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