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到了美术馆。
我为她准备了一件这个时代的普通连衣裙,米白色的,很衬她的气质。
但她那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清冷和疏离感,依然引来了不少好奇的侧目。
我们停在伦勃朗的自画像前,书中的情节,正在此处发生。
我压下内心的波澜,开始扮演“剧本”中的角色,为她讲解。
我指着画中那张被光影雕刻的脸庞,用我讲授艺术史时最熟悉的方式说道:
“你看,这就是明暗对比法。伦勃朗用一束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而另一半则隐入深邃的黑暗。”
“这不仅仅是技法,这是在讲述一个人的内心。”
“光明代表着希望、理智与救赎,而黑暗,则是他的挣扎、痛苦与罪孽。”
“艺术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它能将这些无形的情感,物化为我们能看见的东西。”
我讲得很投入,这是我第一次,将这些枯燥的学术知识,用在如此……“浪漫”的场景。
星语静静地听着,她的目光从画作移到我的脸上,再回到画作。
她不像其他观众那样带着欣赏的眼光,而像一个正在高速运转的处理器,在分析、解码眼前的图像信息。
突然,她手腕上一个毫不起眼的银色手环,发出了几声急促的“哔哔”声。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怎么了?”我紧张地问。
“数据……异常。”她低声说,眼中满是茫然,“我的生理指标在剧烈波动。心率、皮质醇水平、神经递质……都在模拟一种……书里称之为‘震撼’的情感反应。”
“我不明白,这些颜料的组合,这些‘无用’的图像,为什么能对我的身体产生如此强烈的冲击?”
就在这时,我们走到一幅描绘母爱的画作前。
画中,一位年轻的母亲温柔地抱着怀中的婴儿,脸上洋溢着慈爱与满足的光辉。
星语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
我注意到,她的手指再次微微地颤抖起来,就像她第一次在我书房,看到我书桌上那张我与父母的合影时一样。
她低声喃喃自语,像是在对我解释,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在联邦,‘母亲’只是一个生物学概念,一个提供基因和子宫的‘供体’。”
“我们从不知道,原来‘母亲’的眼神,可以是这样的……”
我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她之前那无法抑制的情绪波动的来源。
她并非没有情感。
那些情感的种子,只是被埋藏得太深太深,一旦遇到合适的土壤和阳光,就会以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方式,疯狂地破土而出。
看着她努力去理解、去分析、却又被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冲击得不知所措的样子,我第一次感觉到,这场所谓的“验证”,或许不仅仅是复刻剧本那么简单。
我正在亲眼见证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的诞生。
而我,这个沉浸在故纸堆里的书呆子,也开始享受这种“脱轨”的感觉。
我从一个被动的演员,开始想要主动地、真正地投入到这场戏中。
05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像一对奇异的共谋者。
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复刻着《情约》中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