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花店里的死蝴蝶
午夜的雨下得像天漏了，砸在城东老巷的青石板上，溅起一片冰冷的水花。
警笛声被暴雨切割得支离破碎，最终汇集在巷子深处一栋旧楼前。
独居画家赵明远死了。
他死在自己一尘不染的画室里，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法医初步判断是突发性心肌梗塞。
可他的脸上，却凝固着一抹极其诡异的微笑，像是看到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房间里的一切都整整齐齐，仿佛主人只是睡着了。
唯一的异样，是客厅中央的茶几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束盛放的白菊。
惨白的花瓣上，停着一只早已死去的蓝闪蝶，翅膀上的磷粉在警方手电筒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不祥的光。
现场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就连死者手边的茶杯都稳稳立着，里面的茶水只剩下个底。
这种极致的平静，反而让每一个在场的老刑警都感到后背发凉。
“心脏病？我干了二十年刑警，没见过哪个心脏病死得这么安详，还带着笑的。”队长林晚秋掐灭了烟，眉头紧锁，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把沈思远给我叫来，立刻，马上。”
半小时后，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警戒线。
沈思远，市局里最令人头疼的怪才，也是林晚秋最信任的底牌。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进那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屋子。
他的视线没有落在尸体上，而是像雷达一样扫过整个空间。
很快，他蹲了下来，手指轻轻拂过客厅的地毯。
“第一个疑点。”他头也不抬，声音像是被雨水浸泡过，清冷而低沉，“地毯纤维有轻微的位移，方向是从右向左。但根据资料，死者赵明远是左撇子，他如果因心脏不适倒地，惯用手支撑或抽搐的方向，应该是反的。”
林晚秋的瞳孔微微一缩。
沈思远站起身，走向冰箱。
他拉开门，冷气夹杂着食物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拿起一盒半空的牛奶，看了一眼上面的开封日期，又从物证袋里拿起一张超市的购物小票。
“第二个疑点。这盒牛奶的开封日期，比超市进货单上记录的到货日期，早了两天。”他将牛奶放回原处，语气平淡，却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时间，在这里出现了悖论。”
最后，他走到了画架前。
那是一幅尚未完成的油画，画的是一条雨后萧条的街道。
沈思远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画面的一个角落。
那里，多出了一间画中世界本不该存在的花店。
店门口的招牌上，用一种极其纤细优美的字体写着两个字——静隅。
“这间店，在现实里存在吗？”他问。
身后的小警察立刻查询，几分钟后，他面色古怪地回答：“沈队，城东没有叫这个名字的花店。”
沈思远没有再说话，他戴上手套，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地毯和画架边角采集了几不可见的微量物证，然后转向正在门口和邻居录口供的同事。
问的是一位姓陈的老伯，他在这栋楼住了一辈子。
“警察同志，小赵人挺好的，就是内向。最近……倒是没见过什么可疑的人。”陈伯努力回忆着，“哦，对了，前阵子有个姑娘，总来给他送花，就是那种白色的菊花。那姑娘话不多，长得漂漂亮亮的，就是那双眼睛……怎么说呢，感觉像能看透你心里想什么似的，有点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