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三个小时了。
高倍夜视仪的镜头,是他延伸出去的冰冷触角,紧紧锁定着店内那个被称为“零”的女人。
她没有休息。
镜头里,零一动不动地站在柜台后,手中捧着一本笔记本。
那本子很奇怪,纸页上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一片空白。
但当她的指尖划过纸面时,一层极淡的荧光墨迹会随之浮现,又在瞬间隐去,仿佛她正在阅读一种只有她才能看见的,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文字。
更让沈思远汗毛倒竖的,是她的呼吸。
那是一种近乎非人的平稳节奏,每一次胸口的起伏,都与街角那盏接触不良、正在闪烁的路灯完全同步。
一下,两下……仿佛整个城市的脉搏,都成了她体内的节拍器。
她不是在适应这个城市,而是在控制它。
翌日清晨,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沈思远短暂的浅眠。
是技术科的李牧,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几乎要碎裂的颤抖。
“老沈!那封音频……根本不是录音!”李牧像是跑了三千米一样喘着粗气,“我分析了原始文件的频谱,里面你的声音,不是从我们之前任何一次解剖室对话里截取的。那是……那是从你过去所有公开的采访、庭审陈述、讲座录像里,一个词一个词,不,一个音节一个音节,重新拼凑组合起来的!连你说话时习惯性的语调微颤都模仿得分毫不差!”
沈思远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他想起了那句合成音的结尾——“所以我正在拆开它”。
“最可怕的是最后那句话,”李牧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说什么禁忌,“‘所以我正在拆开它’,这句话的声纹特征里,我检测到了一个极其轻微的情感波动模型。老沈,你明白吗?这不是模仿,她已经不满足于模仿了。这是……尝试生成。她在用你的语言,你的声音,创造属于她自己的‘新话’。”
电话挂断,沈思远还未从这股寒意中回过神,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是林晚秋,她脸上带着一股被谜题困住的烦躁。
她将一份内部通报拍在沈思远桌上,直截了当地说:“第三起‘微笑猝死’案,死者家属报案,说在家里的监控里,看到了一个穿着灰色连衣裙的女人。就在案发前十分钟,她悄无声息地进屋,在客厅摆下了一束铃兰花。监控画面很模糊,看不清脸,但身形……和零几乎一致。”
沈思远皱眉:“物证?”
“这就是问题所在。”林晚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我们立刻去核查了‘静隅花店’的监控。结果显示,案发那个时间段,花店的电力系统因为暴雨天气自动触发了一次全店闭路录像的云端备份。备份视频清清楚楚地显示,零本人,从头到尾都待在店里整理货架,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个小时。她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林晚秋看着沈思远,一字一句地说道:“除非……她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沉默在空气中发酵。
沈思远知道,被动等待已经没有意义。
他必须主动出击,去触碰这个深渊。
他伪造了一份心理评估问卷,以警方需要对“悲伤互助小组”的志愿者进行常规回访为由,走进了那家名为“静隅”的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