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的家长会，我永远是被孤立的那一个。
倒不是因为我穿得比她们差，也不是因为我捐的钱比她们少。恰恰相反，我可能是整个家长群里，出手最阔绰的那个。她们孤立我，是因为我的三个孩子，叶星宇、叶星晴、叶星泽，是三个金发碧眼的混血儿。而我，叶昭，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东方女人，并且，未婚。
“叶女士，关于星宇在学校和其他小朋友发生的冲突，我觉得我们需要聊聊。” 班主任王老师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窥探。
我点点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姿态优雅，内心却已经开始结冰。来了，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次，不是星宇，就是星晴或者星泽。
“有几个家长反映，星宇抢了他们孩子的玩具，还推了人。” 王老师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而且，他还对小朋友说……说他们的爸爸是假的。”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假的？” 我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干涩。
“是的，他说……他说爸爸这种东西，就像动画片里的怪兽，是编出来骗小孩的。真正的家里，只需要妈妈就够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我能感觉到背后其他家长投来的目光，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我的背上。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鄙夷，有同情，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幸灾乐祸。
她们一定在想：看吧，这个女人，靠自己打拼出一家公司又怎么样？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怪物。连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养出来的也是小怪物。
我深吸一口气，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王老师，这件事我会和星宇沟通。但是，也请您理解，对于一个从未在生命中出现过的角色，孩子有自己的认知，这很正常。至于推人，我会让他道歉，并且赔偿。”
我的语气冷静、疏离，像在谈一笔生意。这是我多年来练就的盔甲，只有这样，才能抵御那些无孔不入的恶意。
王老师似乎被我的冷静噎了一下，半晌才说：“叶女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孩子的成长环境……缺少父爱，可能会导致一些……嗯，心理上的偏差。”
“心理偏差？” 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王老师，据我所知，班里至少有五个孩子的父母离异，有两个孩子的父亲常年在外地工作，一年都见不到一次。他们的父爱，就比我的孩子多吗？就因为他们有一个法律意义上的父亲，所以就不算心理偏差了？”
我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片涟漪。几个家长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王老师的表情也变得尴尬起来，她干咳一声：“我不是在指责谁，只是就事论事……”
“我也是就事论事。” 我站起身，拎起旁边价值不菲的皮包，“孩子们我会教育，感谢老师费心。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个会。”
我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踩着高跟鞋，挺直脊背，走出了会议室。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但我不能倒下。我是叶昭，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是她们唯一的依靠。我不能，也不敢，在任何人面前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软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