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万,税后。岳崢,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全部家当?”
冰冷的银行对账单被甩在我脸上,纸张的边角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
发出这声质问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那即将成为我丈母娘的女人,尚楚然的母亲,一个将精致和刻薄刻进骨子里的女人。她今天穿着一身高定的香奈儿套装,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绿得晃眼,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不小心沾到她鞋底的烂泥。
我女朋友尚楚然坐在一旁,低着头,手指紧张地抠着沙发上的真皮纹路,一言不发。她的沉默,像一把更锋利的刀子,精准地捅进我的心脏。
“阿姨,这不是我的全部家当,这是我工作两年的税后工资,每一分都是我自己挣来的。”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挣来的?”她嗤笑一声,那笑声尖锐得能刺穿耳膜,“岳崢,你别搞错了。你那份工作,要不是我们家楚然,你以为凭你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能挤得进去?金叶集团的门槛有多高,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我们给你铺了路,你倒好,拿着我们家的恩惠,挣了这么点钱,就想娶我的女儿?”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金叶集团,国内烟草行业的龙头,外人眼里的金饭碗,天堂。可只有身处其中的我才知道,那不是天堂,那是一座用黄金和尼古丁堆砌的华丽坟墓。每天的工作就是写报告,开会,陪笑脸,看着那些比我年长不了几岁的人,一个个腆着肚子,满嘴油腻的官腔,把溜须拍马当成人生信条。我感觉我的灵魂正在一天天腐烂,变得和我办公桌上那盆快要枯死的绿萝一样,毫无生气。
“阿姨,钱不能衡量一切。”我试图争辩,但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那么无力。
“不能衡量一切?”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指着我,“那你用什么来衡量?用你那可笑的清高?用你那不值钱的自尊?我告诉你,岳崢,这个社会,没钱你就是个屁!你拿什么给我女儿幸福?你让她跟着你住在哪?就你那个贷款三十年,小得像鸽子笼一样的破房子?你开什么车带她出去?就你那辆快要散架的二手国产车?”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让我从里到外凉了个透。我看向尚楚然,我谈了四年的女朋友,从大学校园里最纯真的爱恋,到步入社会后的相互扶持,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足以抵御这些世俗的洪流。
我颤抖着声音问她:“楚然,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她终于抬起了头,眼眶红红的,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但最终,她还是避开了我的目光,轻轻地说了一句:“岳崢,我妈也是为我好。我……我不想过苦日子。”
“苦日子?”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楚然,我年薪五十万,我哪里让你过苦日子了?你想要的包,哪一个我没给你买?你喜欢的那家餐厅,我们不是每周都去?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我像个孙子一样在公司里熬着,我每天都在做着我自己最讨厌的事情,这些你都看不到吗?”
“够了!”她母亲厉声打断我,“你做的这些不是应该的吗?我们家楚然,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她跟你在一起,是你高攀了!你别在这里卖惨,装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