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闷热的晚风
八月的宁河，傍晚的风是黏的，像从锅里蒸出来的热气，裹着汗味和潮气黏在皮肤上。
林志恒骑着电动车拐进富康小区的时候，后背的工作服早被汗水浸透。车篓里的保温箱里还有最后一单，目的地在B栋六楼。只要送完这单，他就能收工回家，顺便买点药给母亲。她的咳嗽又犯了，屋里闷得不行。
小区的门口，保安正抱着手机打游戏，见他进来也没抬头。林志恒抬眼看了看门口的监控，原本固定在门廊顶上的半球摄像头，此刻耷拉着，黑色的线像被什么钝器割断，线芯外露，边缘卷曲。
“监控坏了？”他随口问了一句。
保安哼了一声：“可能是停电，下午就这样了。”
林志恒皱了皱眉，这片区没听说过停电。正想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小区外的方向传来，一个高个子男人，提着个鼓鼓囊囊的蓝色编织袋，匆匆从他身边擦过。那袋子鼓得像塞满了衣物，但男人走得急，袋口的塑料绳没扎紧，鼓面起伏间露出一抹暗色，不知道是什么。
男人低着头，侧过身避开他的时候，裤兜里掉出一个金属打火机，啪地落在地上。打火机的侧面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像被刀蹭过，闪了一下寒光。
林志恒下意识想弯腰去捡，男人却比他快一步，伸手把打火机攥进掌心，眼神里透出一丝戒备。
“少管闲事。”男人嗓音沙哑，吐出这三个字，转身跨上台阶，消失在B栋的楼道口。
那一瞬间，林志恒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他想跟上去看看，可想到外卖的倒计时，还是先走进楼里，踩着湿滑的水泥台阶往六楼爬。走到三楼，他听见楼上传来“砰砰”两声闷响，像是重物撞击墙面，紧接着，一道女人急促的呼救声划破闷热的空气。
“救…救我！”
声音不算大，却带着刺耳的颤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林志恒停下脚步，心口跟着一紧。声音来自更高处，大概是五六楼的位置。
他抬头望去，楼道的灯泡忽明忽暗，像随时会灭掉。脚步声很快响起，从上面急匆匆踩下来。高个子男人又出现了，手里的编织袋这次瘪了下去，像是空的。他的呼吸很重，额头渗着细汗，目光直直盯着林志恒。
两人对视一瞬，男人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我说过，少管闲事。”
话音落下，他肩膀轻轻一顶，将林志恒挤到墙边，从楼梯另一侧擦身而过。橡胶鞋底在台阶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转眼消失在楼下的暗影里。
呼救声却再次传来，这一次更低沉，带着压抑的哭腔。林志恒犹豫着，最终还是加快脚步爬上六楼，找到门牌号，将外卖放在门口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男人，笑容客气，对楼道里的动静毫无反应。
“外卖到了。”林志恒把餐递过去，忍不住问，“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年轻男人愣了愣，摇摇头：“没啊，我一直戴着耳机看电影。”
林志恒心里更不安了，转身往楼下走。到了四楼半的平台，他停下脚步，凝神听。楼道一片安静，只剩自己呼吸的声音。可当他快走到二楼时，那道哭喊又突兀地响起——像是从墙后的某个房间闷闷传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