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叛军又在城中烧杀抢掠。陈长生正在给一个受伤的孩子包扎,药庐的门被“轰”的一声撞开。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手持一把样式古怪的横刀,浑身浴血地冲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手持兵刃的叛军。
“老先生,快带孩子们从后门走!”年轻人头也不回地吼道,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悍不畏死的决绝。
陈长生抬头,看清了那张脸。
那张脸,比在秦时战场上见到的要年轻得多,锐气逼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但那双眼睛,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宿命感,陈长生绝不会认错。
是林溯。
“你……”陈长生站起身。
“别废话了!快走!”林溯已经和叛军战在一处。他的刀法很奇怪,大开大合,却又精准致命,完全不像是这个时代的路数。但他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险象环生。
陈长生没有走。他安顿好孩子,从药柜下抽出了一柄尘封已久的青铜古剑。那是他少年时在战场上的佩剑,陪伴了他千年。
剑光一闪,快如惊鸿。
一名正要从背后偷袭林溯的叛军,捂着喉咙,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林溯一愣,回头看到了持剑而立的陈长生。那个看起来文弱的郎中,此刻眼神冷冽,气势沉凝如山。
“发什么呆?”陈长生淡淡地说,“你的右边。”
林溯瞬间回神,一个旋身,横刀斩出,将右侧的敌人逼退。两人背靠着背,在这小小的药庐里,并肩作战。一个剑法古朴,大巧不工,积淀了千年的杀伐经验;一个刀法凌厉,招式诡异,充满了未来的狂野气息。
叛军很快就被尽数诛杀。
药庐内,血腥味弥漫。两人相对而立,都在剧烈地喘息。
“你……是陈长生?”林溯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又带着一丝狂喜。
“你认识我?”陈长生反问,心中却已经了然。对于这个时间的林溯来说,这或许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一到这个鬼地方,脑子里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来这里找一个叫陈长生的郎中。”林溯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没想到你这么能打!我还以为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先生。”
陈长生看着他年轻的脸,想起了那个为自己挡箭、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林溯。心中一阵酸楚。
他收起剑,从柜子里拿出两只大碗和一坛烈酒。
“喝酒吗?”
“喝!”
两人就在这尸体环绕的药庐里,席地而坐,大口喝酒。
“我叫林溯,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
“我叫陈长生,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
那一夜,他们聊了很多。林溯说着他那个时代的高楼大厦、飞机汽车,说着他如何获得了这种身不由己的穿越能力。他说自己就像个被命运随机投掷的骰子,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落向何方,直到他发现,每一次的落点,都在一个叫“陈长生”的人身边。
陈长生则静静地听着,偶尔会讲一些久远到已经快被他遗忘的往事。
他们是两个被时间抛弃的孤独者,却在这一刻,找到了彼此。
林溯的热血和冲动,像一束光,照亮了陈长生沉寂了太久的心。而陈长生的沉稳和智慧,则像一个锚,让林溯在混乱的时空中,有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