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说我疯了,为一个板上钉钉的金融诈骗犯,耗上了自己全部的十年。
他们不懂,岑寂是我前半生那用尽全力写下的“一撇”,尖锐、坚定,不容更改。直到我亲手撕开真相,看见他站在阳光下,将另一个人拥入怀中,我才明白,人字的“一捺”,终究要学会轻轻放下。
原来,我执着的不是他的清白,而是我不肯散场的青春。
01
“苏沫,这是最后一次。”
陆寻川把一沓厚厚的卷宗推到我面前,语气听不出波澜,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这是岑寂案子十年前的所有资料,能复印的全在这里。我的时薪是五千,预付款二十万,只够支撑四十个小时。时间一到,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两清。”
我看着他,这个男人有一张过分冷静的脸,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得像手术刀,似乎能轻易剖开我所有的伪装和偏执。他是业内有名的“真相清理工”,只要钱给够,他能把任何陈年旧案翻个底朝天。代价是,他只认证据,不信眼泪。
“我知道规矩。”我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过去,“密码六个八。不够的话,我这套房子还能卖一百多万。”
陆寻川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扫过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手腕上那块老旧的电子表。那块表还是十年前岑寂送我的生日礼物,他说要陪我走过人生的每一个分秒。后来,他的分秒被困在了高墙之内,而我的时间,也从他入狱那天起,彻底停摆。
“苏小姐,我需要提醒你,”陆寻川没有碰那张卡,身体微微后倾,拉开了与我的距离,“为罪犯翻案,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这十年,你为了他,从一个前途无量的建筑设计师,变成一个靠打零工维持生计的偏执狂,值得吗?”
他的话像针,精准地刺入我早已结痂的伤口。
“他不是罪犯。”我一字一句地反驳,声音不大,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岑寂是被人陷害的。”
十年前,岑寂作为“蓝海资本”最年轻的基金经理,风光无限。一夜之间,他因涉嫌主导一场金额高达三亿的金融诈骗案而被捕,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人证物证俱全。他一手带出来的助理张承宇,在法庭上哭着指证他如何利欲熏心,欺骗了所有投资人。最终,岑寂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我不信。我认识的岑寂,那个会在冬夜跑遍全城给我买一份烤红薯的少年,那个会在我画图到深夜时默默给我披上外衣的爱人,怎么可能变成一个冷血的骗子。
宣判那天,我隔着人群看他,他穿着囚服,头发被剃得很短,却依然站得笔直。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我脸上,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我读懂了那三个字——“相信我”。
就凭这三个字,我撑了十年。
我卖掉了我们一起买的婚房,辞掉了知名设计院的工作,一头扎进了为他翻案的无底洞。我自学法律,没日没夜地研究卷宗,像疯狗一样去骚扰每一个与案子有关的人。他们有的避而不见,有的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我的父母和我断绝了关系,曾经的朋友也渐渐疏远。
陆寻川是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前几个律师都在拿走我大笔的钱后,告诉我案子是铁案,劝我放弃。只有他,在听完我的叙述后,平静地说了句:“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