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年了,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就会烂死在这间出租屋里,守着一堆发了霉的旧案卷宗。

直到那个叫温亦行的年轻人推开门,阳光刺破满室尘埃,落在他那张和他姐姐温浅有七分像的脸上。

他不是来求我翻案的。他指着我心脏位置的照片墙,声音发颤:“沈记者,我姐姐死了十年,我只想……拿回她一幅画。”

01

我叫沈渡,一个把前半生活成了一撇,又直又硬,宁折不弯的前调查记者。

十年前,我因为天才女画家温浅的“自杀案”死磕到底,丢了工作,散了家庭,最后成了一个靠写点不痛不痒的网文糊口的废人。

整个世界都说温浅是抑郁自杀,只有我,像个疯子一样坚信她是被人谋杀的。

而温亦行,是温浅唯一的亲人,她的弟弟。

我以为他是来求我重启调查,带着某种迟来的觉悟。

可他只是想要一幅画。

我掐灭了烟头,喉咙里像堵了块砂纸:“画?她所有的画,不都在她那个道貌岸岸的老师,贺惟庭手里吗?办画展,出画集,消费她的亡魂,他玩得风生水起。”

我的语气刻薄,带着积压了十年的怨气。

温亦行低下头,攥紧了拳头:“我找过他,他不给。他说那些都是他珍藏的记忆。”

“记忆?狗屁!”我一脚踹在茶几上,满桌的泡面桶应声而倒,“那是钱!是名声!是踩着你姐姐尸骨堆起来的艺术殿堂!”

温亦行被我的暴怒吓了一跳,脸色更白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恳求,是无助,像一只被逼到绝路的小兽。

“沈记者,我快结婚了。我的未婚妻很喜欢我姐姐的画,我只想……有一件属于她的东西,挂在新房里。就当是,让她看看我成家了。”

我的心猛地一抽。

结婚。

这个词像一根针,扎进了我早已麻木的神经。

我和前妻楚蔓离婚的那个下午,她也是这样平静地告诉我:“沈渡,我们离婚吧。我不想我的丈夫,活得像个为死人守灵的孤魂野鬼。”

我盯着温亦行,他眼里的光,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对未来的,鲜活的渴望。

而我,只有过去。

“我凭什么帮你?”我冷冷地问,试图用坚硬的外壳保护那点可悲的自尊。

“因为……”温亦行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因为我知道一件事,也许对你有用。”

我没做声,等着他的下文。

“我姐姐生前,有在画上留下秘密签名的习惯。”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件事,十年了,警方、媒体,包括我,从没人知道。

“她会在画作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用一种她自己调制的,只有在特定光线下才会显色的颜料,画上一只小小的千纸鹤。”

温亦行继续说:“她说,那是她灵魂的印记,独一无二。”

我死死盯着他:“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我怕。”他的声音抖得厉害,“贺惟庭警告过我,如果我敢乱说话,他会让我这辈子都活在阴影里。那时候我才上高中,我怕……但我现在不怕了,我需要那幅画。”

我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秘密签名。

这十年,贺惟庭靠着温浅的遗作,名利双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