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柳云舒在老管家的掩护下,从后院的暗道逃了出去,怀里只揣着一本《柳氏医案》孤本和那枚药玉香囊。

“ 小姐,从此再无柳云舒,只有林小禾。”

老管家将她推上马车时,嘴角淌着血。

“老爷说了,让小姐活下去,别为柳家报仇。”

马车颠簸中,她回头望去,柳府方向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雪夜。她咬破嘴唇,血腥味混着泪水咽下,十六岁的肩膀,在心中暗暗扛起了血海深仇。

三年后,江南水乡的小镇上,“林小禾”的医馆成了街坊们常去的地方。

临水的小屋前悬着褪色的“医”字幌子,她穿着粗布衣裙,脸上常带着淡淡的倦意,平日里只看些风寒咳嗽的小病,收价低廉得几乎不赚钱。没人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女郎中,能一眼辨出罕见毒症,能凭几根银针起死回生。

那日黄昏,隔壁张嫂子抱着孩子哭着冲进来时,柳云舒正收拾药箱准备收摊。孩子浑身抽搐,口吐白沫,面色青紫得像水里泡过的茄子,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她指尖搭上孩子的脉搏,只一瞬便心头一凛——这是“七星蛛”之毒,源自西域荒漠,中原见过此毒的大夫不超过三人,正是《柳氏医案》中记载过的奇毒。

她在心中暗暗思考,救还是不救?

救,便要动用柳家独传的“回春针”,那套针法行云流水,辨识度极高,一旦暴露,必然引来追查。

不救,这鲜活的小生命今夜便会殒命。她看着张嫂子哭得几乎晕厥,指甲掐进掌心,终是叹了口气:“抱进来,找三块干净的布,烧一壶开水。”

她关上门,迅速从药箱底层翻出银针,指尖翻飞如蝶,精准刺入孩子百会、人中、涌泉等穴位。银针入体的瞬间,她额角渗出细汗——这套针法极耗心神,需全神贯注。半夜时分,她又取来自己炮制的解毒丸,用温水化开,一点点喂进孩子嘴里。天快亮时,孩子终于“哇”地哭出声,面色渐渐转红。

张嫂子扑通跪下磕头的那一刻,柳云舒知道,藏不住了。逃还是不逃,她决定收拾东西三天之内找到车队离开这里。

可惜,天不遂人愿,不到三日,几个衣着考究的外乡人便找到了医馆。直言要找救治小孩的医者,看着为首的人腰间挂着靖北侯府的令牌,鎏金的“靖北”二字刺痛了她的眼。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岁那年的靖北侯府后院,少年练剑的身影清晰如昨。

“你是谁家丫头?”

少年收剑转身,额角带着薄汗,眉目俊朗得像画里的人。

她扬起小脸,晃了晃手里的药玉香囊

“柳家云舒,我父亲说,我将来要嫁给你。”

少年愣了愣,随即失笑,蹲下身将一枚温润的玉佩塞进她掌心:“好,这是信物,等你长大,我来娶你。”

那玉佩带着他的体温,暖得像小太阳。

可柳家落难时,靖北侯府始终沉默。

“林姑娘?”来人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柳云舒攥紧袖中的手,指尖触到那枚一直贴身戴着的玉佩,声音刻意压得沙哑:“民女医术粗浅,恐耽误老夫人病情。”

“姑娘过谦了。‘七星蛛’之毒,太医院院判都未必能解,您却一夜治愈。”对方语气坚定,“三日后,侯府来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