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背心都汗湿了。 看着便签上那些冰冷的话术，胃里一阵翻腾。 利用别人的软肋和爱。真脏。
出去时，裘万金在门口等我。 他亲热地揽住我的肩，那股烟味和茶味混在一起，熏得人头晕。 “晚辞啊，以后周末你就跟着老刘他们一组，专门负责跟进‘优质客户’。”他压低声，“就是那些舍得花钱、又特别信我们的老人家。好好干，提成…少不了你的！”
他笑得像只满足的猫。 我却觉得冷。 “优质客户”…爸的脸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低下头，也笑。 “谢谢裘老板栽培。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我知道，我离核心又近了一步。 也离那间冰冷的、从不让人进的车库底层，更近了一步。
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6.
小组长老刘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拍我面前。 “小祝，你的‘优质客户’。王阿姨。独居。退休金不高，但有点积蓄。儿子在外地，很少回。”他咧嘴笑，黄牙刺眼，“裘老板看好你，这可是块肥肉，别搞砸了。”
肥肉？ 我拿起纸。上面潦草写着：王大梅，七十岁，风湿，省吃俭用。 下面列着推荐套餐：至尊孝心礼盒，原价一万三千八，活动价九千九。 九千九…对一个省吃俭用的独居老人？ 我手心开始冒汗。
下午，按地址找去。 老旧的居民楼，楼道昏暗，透着股潮湿味儿。 敲门。好一会儿，门才开条缝。 一位瘦小的老太太，戴着老花镜，谨慎地看着我。“你找谁？” “王阿姨吗？我是养生中心的小祝，来回访您。”我挤出最亲和的笑。 她犹豫了下，还是让我进去了。
家很小，但收拾得干净。墙上挂着她和儿子的合影，照片泛黄，有些年头了。 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咸菜和馒头。 她絮絮叨叨。说儿子忙，难得回来。说自己这老风湿，折磨人，怕以后动不了，给儿子添麻烦。 眼神里，全是孤独和对健康的渴望。
我心里那根刺，越扎越深。 老刘的话术在脑子里翻腾——‘抓住她怕拖累儿子的心理’，‘强调现在投资健康就是给儿子减负’… 可看着她那双浑浊却信任的眼睛，我张不开嘴。 那九千九的套餐，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慌。
“阿姨，我们中心…确实有些产品，对缓解风湿有帮助。”我声音有点干。 她眼睛亮了一下，期待地看着我。 “就是…就是…”我哽住了。那数字在舌尖打转，就是吐不出来。 良心在嘶吼。 爸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和眼前王阿姨的脸，重叠在一起。
我不能。 我猛地吸了口气。 “阿姨，最好的那个套餐，得根据您体质专门调配，流程慢。”我语速加快，避开她的目光，“我先给您拿个入门体验装，效果也不错，先试试？才…才三百块。” 我报出目录里最便宜的那个。几乎是成本价。 心脏咚咚跳，像做贼。
王阿姨愣了一下，明显犹豫。“三百啊…那…那试试？” 她转身，颤巍巍地去屋里拿钱。从一个旧手绢包里，数出三张一百块，捻了又捻，才递给我。 那钱，带着老人的体温，烫得我指尖发颤。
回去交差。 老刘一听只卖了三百，脸瞬间拉下来。 “三百？你打发要饭的呢？小祝，裘老板夸你两句，你真飘了？知不知道九千九的提成有多少？”他唾沫星子几乎喷我脸上。 办公室里其他人看过来，眼神讥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