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同来的清虚宗弟子远远站着，交头接耳，目光时不时扫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轻蔑，还有一丝对苏杳此举的无法理解。他们声音压得低，但修仙之人耳力聪敏，那些碎语还是零星飘了过来。
“……真是疯了，带回这么个麻烦……”
“听说他得罪的是上界林家……”
“师姐怎如此糊涂？宗主那边该如何交代？”
“怕不是瞧他模样尚可，生了恻隐之心？”
“恻隐？修仙路上一堆枯骨，哪来的恻隐……”
苏杳眉眼未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她的注意力全在识海里。
系统的尖啸已经变成了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像有无数根针扎着她的元神。
【严重警告！宿主行为严重偏离主线！气运之子林清羽已由玉衡宗长老收为亲传，宿主错失最佳绑定时机！】
【高危目标谢无妄绑定确认！宿主死亡率测算中……测算失败……目标命运线极度混乱……威胁等级：毁灭级！】
【建议：立即解除绑定！将其弃置于下界凡尘，或就地格杀，以绝后患！宿主仍有机会重新绑定气运之子林清羽……】
“闭嘴。”苏杳在识海中冷冷地打断它，“要么安静，要么我自毁元神，你我再找下一任宿主去。”
噪音戛然而止。
系统似乎被她的决绝骇住了，光屏上的红色警报疯狂闪烁了几下，最终不甘地黯淡下去，只余下一个微小的、不断旋转的黑色感叹号，悬浮在角落，沉默地表达着抗议。
世界清静了。
苏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自毁元神自然是恐吓，这系统与她的魂魄勉强共生，她若魂飞魄散，系统也讨不了好。但与之彻底撕破脸并非上策，它毕竟还藏着许多她不知道的信息。
飞舟微微一震，开始下降。穿过层层云雾，下方山脉连绵，殿宇楼阁在葱郁林木间若隐若现，仙鹤清唳，灵光氤氲——清虚宗到了。
飞舟平稳落在主峰广场上。早有执事弟子迎上来，看到苏杳搀扶下来的谢无妄，皆是愣了一下，但碍于苏杳的身份，并未多言，只恭敬行礼：“苏师叔。”
苏杳微微颔首，搀着谢无妄，径直往自己的洞府所在侧峰走去。
一路上的注目礼比飞舟上有过之而无不及。惊愕、疑惑、同情、幸灾乐祸……种种目光交织而来。谢无妄的头垂得更低，碎发彻底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紧绷的唇角和不带一丝血色的侧颈。他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苏杳身上，步伐虚浮踉跄，却固执地没有完全倒下。
回到“静虚堂”，苏杳自己的洞府。此处灵气虽非宗门最盛，却也清幽雅致，庭院里种着几株灵竹，微风拂过，沙沙作响。
她将谢无妄扶进一间早已收拾好的厢房，让他躺在铺着柔软云缎的床榻上。少年一沾床榻，身体便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眉头紧紧蹙着，额角又渗出细密的冷汗。
苏杳在床边坐下，再次伸出手指，点向他的丹田。
这一次，她的灵力输送得更缓慢，也更仔细。淡青色的光华如水般流淌，小心翼翼地将那破碎不堪的气海包裹。那里面灵根碎裂的残片，如同最锋利的玻璃渣，无时无刻不在切割着他的经脉和内腑，带来永无止境的剧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