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他喘着气，声音低哑，一字一句，“另请高明吧。”
“我这样的……废物，”他咀嚼着这两个字，带着血淋淋的自嘲，“不配玷污仙子的清名。”
他说完，像是耗尽了她力气，重新闭上了眼，将头扭向墙壁，分明是拒绝再交流的姿态。周身竖起了无形的、尖利的刺。
周围的嗤笑声更大了些，还夹杂着“算他识相”、“自取其辱”之类的议论。
苏杳沉默地看着他。
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有那强撑着的、不肯彻底弯折的脊背。
她知道他会拒绝。
曾经的傲骨天骄，跌入泥泞，折断了脊梁，碾碎了尊严，又怎会轻易接受旁人突如其来的“施舍”？尤其是，这“施舍”还来得如此莫名其妙，引人猜疑。
她不再多言。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指尖凝聚起淡薄却纯净的青色灵光，轻轻点向少年破碎的丹田气海处——那里是他所有痛苦的根源。
少年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定住。
那灵光触体，带来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流，暂时驱散了那蚀骨的剧痛和冰冷。
他身体僵硬，黑眸死死盯着她，里面是全然的震惊和无法理解的困惑。
苏杳无视了他的目光，也无视了身后越来越响的嘈杂议论和系统几乎要爆掉的尖锐警报。
她只是仔细地、耐心地用自己的本源灵力，暂时护住他那破碎不堪、时刻都在撕裂他生命的气海。
然后，她伸出手，扶住了他颤抖的手臂，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从冰冷肮脏的泥地上搀扶起来。
少年的身体沉重得超乎想象，几乎将所有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他似乎想挣扎，却虚弱得连推开她的力气都没有。
苏杳撑着他，转身，面对身后那一片死寂的、充满了各种复杂目光的广场和高台。
她的声音清晰响起，传遍全场，是对所有人质疑的回答，也是对肩上这个少年的宣告。
“从今日起，你是我苏杳的弟子。”
“无人再可轻你、辱你、欺你。”
她搀着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异常平稳地，穿过那鸦雀无声的人群，走向广场之外。
阳光终于艰难地撕开云层，投下几缕微弱的光束，恰好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在一起，固执地刺破了这片仙家胜地的阴霾与冰冷。
无人看见，虚弱得几乎半昏迷的少年，靠在女子单薄却坚定的肩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微微睁开一线，里面冰冷恨意的深处，有什么东西，极轻地、碎裂般地动了一下。
飞舟破开云层，罡风猎猎，吹得苏杳衣袂翻飞。她撑起一道淡青色的灵力护罩，将身后半倚着舱壁的少年笼罩在内，隔绝了那刺骨的寒意。
谢无妄始终闭着眼，浓长的睫毛在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投下小片阴影。他呼吸很轻，若非胸口还有微不可察的起伏，几乎像一尊没有生息的玉雕。可苏杳知道，他醒着。那紧绷的下颌线，那即便在昏迷边缘依旧攥得死紧的拳，无一不在诉说着他惊人的警惕和抗拒。
飞舟内一片死寂。只有灵石驱动的阵法发出低微的嗡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