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使者们已经开始按流程挑选弟子，不断有名字被念出，台下随之爆发出惊喜的欢呼或失落的叹息。气运之子林清羽的名字被一位金丹后期的长老含笑点出，更是引来一片羡慕的赞叹。
轮到苏杳了。她是清虚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地位超然，本不用亲自来大选，今日前来已是破例。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连那位林清羽，也调整了一下站姿，露出一个自以为最迷人的笑容，期待地看向她。
众目睽睽之下，苏杳抬起了手。
莹白的指尖越过无数期待的脸庞，掠过那光芒万丈的林清羽，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最终，稳稳地、决绝地，指向了那个最阴暗的角落。
“我选他。”
清冷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喧闹的广场。
刹那间，万籁俱寂。
所有目光顺着她指尖的方向，愕然地聚焦在那个靠在墙角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少年身上。
连高台上的其他使者都愣住了，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听错了。
“苏师侄？”身旁一位面容慈和的中年女修忍不住低声提醒，“你是不是指错了？那个孩子……他早已灵根破碎，道途尽毁，已是凡胎俗骨，你……”
“是啊苏师姐，”另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便是想挑个侍剑童子，也该挑个健全的吧？选个废人回去，平白惹人笑话不说，岂不是浪费清虚宗的资源？”
台下，林清羽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变得难看无比。他盯着苏杳，又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废物，眼神阴鸷。
窃窃私语声浪潮般涌起。
“她疯了不成？”
“清虚宗的仙子怎么会选那个废物？”
“听说那小子得罪了上界大人物，全家都死绝了，自己也被打碎了灵根，谁沾谁倒霉！”
“怕不是修炼走火入魔，神智不清了……”
面对所有的质疑、劝阻和嘲讽，苏杳恍若未闻。她一步步走下高台，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裙摆拂过沾染着泥土和碎草的地面，走向那个角落。
越是靠近，那股死寂和绝望的气息就越是浓重。
还有……一种隐在破碎躯壳下的、令人心悸的冰冷锐利。
她在少年面前三步远处站定。
离得近了，更能看清他状况的糟糕。脸色苍白得透明，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但那双从凌乱发丝间抬起的眼睛，却黑得吓人，深不见底，里面没有丝毫情绪，只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警惕和漠然。
他看着她，像在看一块石头，一件死物。
苏杳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温和：“你可愿随我回清虚宗？”
少年喉咙滚动了一下，发出极其沙哑难听的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为什么？”
“我缺一个弟子。”苏杳道。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嗤笑声。收一个灵根尽碎的废人为徒？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少年也嗤笑了一声，幅度很小，却牵动了伤口，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好半天，他才缓过来，抬起眼，那眼神里的冰冷和讥诮几乎能冻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