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有给我的礼物？”他转向罗森尼康。
鬼魂点点头，指向工厂深处的一扇小门。“在那里面。但你得独自前往，我不能进入那个房间。”
墨秋犹豫了一下。在这个虚幻世界中，危险是真实存在的——至少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下是真实的。他曾被会说话的乌鸦啄伤，醒来时手臂上真的有瘀青；曾被噩梦中的生物追赶，回到现实后气喘吁吁仿佛真的奔跑过。
但好奇心战胜了谨慎。他向着那扇小门走去。
门没有锁，墨秋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的房间很小，出人意料地整洁，与外面疯狂的生产线形成鲜明对比。房间中央只有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面精致的银边手镜。
墨秋走近，看向镜面。起初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一张因疾病而消瘦苍白的脸，深陷的眼窝里是一双过于明亮的眼睛。但渐渐地，镜像开始变化，他的面容扭曲变形，最后变成了一朵百合花的图像，花瓣上带有诡异的、类似血管的纹路。
“姐姐？”墨秋下意识地低语。
镜像中的百合花微微颤动，仿佛有风吹过。然后一个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他们在用我的生命维持你的生命，弟弟。但这维持不了多久了。”
墨秋猛地后退，打翻了小桌。镜子摔在地上，但并没有破碎，而是像水银一样摊开，然后重新凝聚成立体形态——变成了一朵金属百合花，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他弯腰捡起它，触感冰冷而沉重。当他的手指接触花茎时，一阵剧痛突然袭击了他，不是来自幻觉世界，而是来自真实的身体。他感到内脏仿佛被一只手攥住，狠狠挤压。
世界开始破碎。
工厂的景象像被打碎的玻璃一样四散裂开，罗森尼康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记住你所见到的！记住......”
墨秋发现自己喘着粗气躺在病床上。汗液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病房里只有仪器发出的微弱光芒和走廊透进来的灯光。
剧痛仍在持续，真实而熟悉。他伸手按下呼叫按钮，手指颤抖。
窗台上的百合花在黑暗中微微发光，墨秋发现他看见它的花瓣无风自动，仿佛在对他点头。
护士来了，又给了他一些止痛药。但这次药物效果有限，疼痛只是稍微减轻，变成一种持续的、低沉的嗡鸣，在他的骨骼中回荡。
他拿起那朵金属百合花——它竟然被他从幻觉世界中带了出来。在现实的光线下，它看起来只是一件精致的金属工艺品，没有任何超自然的特征。但墨秋知道它是什么，或者说，代表什么。
他的姐姐，墨百合，三年前因为同样的遗传性疾病去世。临终前，她将自己的器官捐给了墨秋，延长了他的生命。百合花是她的象征，也是墨秋记忆中最鲜明的部分。
“他们在用我的生命维持你的生命。”幻觉中的声音这样说。
墨秋紧紧握住金属花，直到它的边缘刺痛他的手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还在现实世界中。
但现实与幻觉的界限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
随后的日子里，墨秋更加频繁地进入那个被他称为“空响间庭”的虚幻世界。每次都与罗森尼康相遇，每次都会探索新的区域，每次都会带回一些奇怪的“纪念品”——一片永远不会停止滴血的机械羽毛、一个装着微型风暴的水晶球、一张画着会眨眼眼睛的羊皮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