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零,躲我后面!”

赤雾漫过断裂的磁悬浮轨道时,陆野的机械义肢第三次挡在我身前。泛着冷光的钛合金外壳上,还沾着上一场战斗残留的浅绿色虫血,关节处的液压管轻微颤动,淡蓝色机油顺着管壁往下滴,在轨道钢上晕开细小的油花。那只被赤雾辐射改造的“铁脊虫”嘶鸣着蜷起身体,节肢上的倒刺刮过轨道,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碎屑像锋利的细针,落在我裸露的脚踝上,冰凉得让人心颤。

我攥着他腰侧的战术带,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战术带是旧时代的军用品,上面还绣着模糊的部队编号,边缘磨得发亮,显然陪了他很久。陆野的后背很宽,作战服的材质粗糙却厚实,能挡住赤雾里的寒风。这是我三天来第一次感受到“安全”的滋味。

三天前,我躲在磁悬浮站的储物间里,嘴里叼着半块发霉的压缩饼干,胃里翻江倒海。储物间的通风口早就被锈铁堵住,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唯一的光源是从门缝透进来的一缕灰蒙光线。我靠在堆满旧零件的货架旁,意识渐渐模糊,耳边全是外面变异生物的嘶吼声。那是“蚀骨蝇”的声音,成群结队的飞虫能在五分钟内啃完一头变异鹿的尸体,连骨头都不剩。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饿死时,通风口突然传来轻微的机械转动声。我猛地惊醒,看到一架巴掌大的黑色无人机悬在通风口处,镜头正对着我。无人机的机身上贴着一小块反光贴,在昏暗里闪着微弱的光。下一秒,一包未开封的营养液从通风口扔了进来,落在我脚边,包装上印着“应急 ration-07”的字样,是旧时代军队的标配。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林默的无人机。他在五公里外就探测到了储物间里的生命信号,却怕有危险,先派无人机探路。而那包营养液,是小队当天仅剩的两包配额之一。陆野把他的那包让给了我,自己嚼了半天干涩的块根。

老陈用激光步枪切开储物间铁门时,我正抱着营养液罐子,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激光步枪的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枪身是用旧时代的工业激光切割器改装的,枪托处缠着防滑布,上面有老陈亲手缝的补丁。他蹲下来,满是老茧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掌心的温度透过油污传过来:“没发烧,就是饿狠了。”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军用水壶,壶身印着“南水北调工程”的旧标,拧开盖子时,我闻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慢点喝,别呛着,这水过滤过,没辐射。”

苏禾跟在后面,背着半人高的纳米医疗包。医疗包的侧面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扎马尾的女孩,穿着护士服。她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拿出块干净的纱布,是旧时代的医用纱布,边缘已经有些卷边,轻轻擦掉我嘴角的饼干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玻璃。“你的手腕擦破了,”她指了指我小臂上的伤口,伤口是躲进储物间时被铁皮划的,已经结了痂,“等回营地,我给你涂些修复凝胶。”

陆野是最后进来的。他站在门口,机械义肢的液压管还在滴着机油,作战服的肩膀处沾着铁脊虫的绿色血渍,破洞处露出的旧伤疤痕,在灰蒙的光线下像道褪色的印记。“又捡了个累赘?”他问老陈,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却在我抬头看他时,把挡在我身前的锈迹斑斑的钢架往旁边挪了挪——钢架很重,他用机械义肢勾住边缘,轻轻一抬就移开了,“这里不安全,跟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