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陆野的保护最直接,也最笨拙。他会在赤雾浓的时候,把我推进发电机的控制室,自己站在外面挡着飞进来的金属碎片。那些碎片是被赤雾里的风吹起来的,像锋利的刀子,能轻易划破作战服。有次一块碎片划伤了他的胳膊,血流了很多,苏禾给他包扎时,他还笑着说:“没事,小伤。”

他还会把改装好的小型激光枪递给我,教我怎么用。“扣扳机时要轻,瞄准目标的眼睛,那里是弱点。”他站在我身后,手把手教我握枪的姿势,机械义肢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来,很凉,却让我觉得很安心。“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他说这话时,眼里带着点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担心,又像不舍。

那时的我,真的以为我们能一直这样走下去。我把空间里的物资一点点拿出来,每次只拿够几天用的量,看着他们因为找到“新物资”而惊喜的样子,我觉得这样就很好。我甚至想过,等找到更安全的安全区,就把空间芯片的秘密告诉他们。可我没等到那一天,赤雾越来越浓,变异生物越来越多,物资也渐渐见底了。

变化是从第七个月开始的。

赤雾变得越来越频繁,以前是每月一次,现在变成了每周两次。雾里的辐射浓度越来越高,林默的无人机飞出去,回来时镜头上总会蒙着一层灰黑色的粉末,他用酒精擦了好几次,才勉强能看清屏幕。“再这样下去,无人机的芯片会被辐射坏。”他坐在帐篷里,手里拿着螺丝刀,正在给无人机换芯片,“到时候咱们就没办法探路了。”

变异生物也越来越难对付。铁脊虫的甲壳变得更硬,陆野的机械义肢要砸三下才能破开;蚀骨蝇的数量多了十倍,它们成群结队地飞,能在五分钟内啃完一头变异鹿的尸体,连骨头都不剩;更可怕的是“辐射蠕虫”,它们藏在地下,能感知到活人的体温,一口就能把人拖进土里,连求救声都来不及发出。

物资开始见底。压缩饼干吃完了,我们只能挖地下的“块根”充饥,那是赤雾催生的植物,根茎像土豆,表皮是灰黑色的,里面的肉是淡黄色的,味道又苦又涩,吃多了会拉肚子。有次老陈吃了太多块根,拉了一晚上,脸色苍白得像纸,苏禾给他吃了最后一支止泻药,才慢慢好起来。

抗生素只剩最后两支,苏禾把它们锁在医疗包最里面,钥匙挂在脖子上,说“要留到最紧急的时候”。有次林默出去侦察,被雾鼠咬伤了胳膊,伤口很快就红肿起来,苏禾只是给他涂了点消毒凝胶,没敢用抗生素,她怕后面有人遇到更危险的情况,没有药救。

水成了最珍贵的资源。水电站的过滤系统坏了一半,老陈修了好几次,还是只能过滤掉大部分杂质,过滤后的水带着股铁锈味,喝起来有点涩。我们每人每天的配额只有半升,喝的时候要小口小口地抿,连洗脸都用不了多少水。有次我不小心打翻了半杯水,陆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我知道,那半杯水够我们喝一天了。

第一个提出“减员”的是林默。

那天晚上,我们围着微弱的篝火,手里捧着没煮透的块根汤,汤里飘着几片不知名的野菜。篝火的光很暗,只能照亮我们面前的一小块地方,每个人的脸都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林默突然放下碗,无人机在他脚边转圈,他的手指在控制器上敲了敲,声音比平时更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五个……物资撑不过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