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李琛，二十四岁，一身锦袍皱巴巴的，袖口似乎还沾着点墨渍，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手指还在虚空中比划着什么。
老三李琰，刚满二十，倒是站得笔直，就是眼神一个劲儿地往殿外瞟，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蹭着，显得焦躁不安。
李玄胤的额角青筋蹦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决定点名：“琮儿，你是长子，你先说。”
李琮仿佛被从梦中惊醒，他上前一步，稽首，动作倒是飘逸出尘，开口更是仙气缭绕：“父皇，请恕儿臣不孝。儿臣昨夜静坐，忽感昆仑召唤，紫气东来三万丈，师尊传讯，言儿尘缘已了，仙道将成。今日正欲禀明父皇，儿臣已决意斩断红尘俗念，即刻启程奔赴昆仑，追寻无上大道。这世间权位，于儿臣不过过眼云烟，粪土尘埃。求父皇成全。”说完，还深深一拜，表情虔诚得能去西天取经。
李玄胤张着嘴，半天没合上。修仙？还师尊传讯？他怎么不知道他儿子什么时候拜了昆仑山的骗子当师父？还粪土尘埃？他天天熬夜批阅的就是粪土？！
“你……”皇帝的手指有点抖。
不等他发作，老二李琛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一种殉道者般的狂热光芒，他唰地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手稿，朗声道：“父皇！大哥既然心向仙途，儿臣便直言了！儿臣近日呕心沥血，著成此书——《昏君是怎样炼成的》！”
书名一出，李玄胤差点从龙椅上出溜下去。王德海的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李琛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他开始声情并茂地朗诵：“第一章：论骄奢淫逸与亡国之必然关联！第一节：酒池肉林的成本核算与人力资源浪费……第二节：强抢民女对社会生产力的破坏性与道德滑坡的线性关系……第三节：大兴土木的宏观经济调控失误案例分析……”
他念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咚咚地砸在李玄胤的脑仁上。
“父皇！”李琛朗诵完一个章节，目光灼灼地看向龙椅上已经石化的皇帝，“儿臣以为，一位明君，首先必须透彻地了解昏君的一切特质与成因！儿臣不才，愿以此书为镜，日日警醒，夜夜反思，致力于成为一代谏臣，监督君王，造福万民！至于为君者……”他猛烈摇头，“儿臣深知自身缺陷，极易陷入理论的深渊而疏于实务，且患有轻微洁癖，见不得奏折上有一点油渍……故，绝非合适人选！”
养心殿里落针可闻。李玄胤看着自己这个“学术”儿子，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就在这时，老三李琰噗通一声跪下了，声音带着哭腔：“父皇！大哥二哥都太有追求了！儿臣……儿臣就是个废物啊！”
李玄胤心头莫名一软，刚想安慰两句，却见李琰猛地抬起头，眼神亮得惊人：“但是父皇！儿臣找到了真正的继承者！它比我聪明！比我忠诚！比我精力充沛！最重要的是，它绝对不会熬夜批奏折累出黑眼圈！”
说着，他朝殿外猛地一招手。
只见一个小太监哭丧着脸，牵着一只毛色光亮的二哈踉踉跄跄地跑进来。那二哈一进殿，顿时撒了欢，先是绕着柱子疯狂跑了两圈，然后后腿一蹬，熟练地抱住李玄胤的龙腿，开始有节奏地耸动身体，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嗷呜”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