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拂雪,一个新来的青衣,就会唱戏,别的不会。
进了这喜福班,没想着当角儿,就想混口饭吃。
可当家花旦红翘师姐不这么想,她看我眼神不对,像是看一根拔不掉的眼中钉。
很快,班里起了风言风语。
说我拂雪,半夜爬班主的床,用身子换戏唱。
传得有鼻子有眼,脏水一盆盆往我身上泼。
我没解释。
这世上的事,不是靠嘴说的。你越急,别人越觉得你心虚。
她想让我死,我就得活得更好,活成她够不着的样子。
她终于忍不住在台上递了刀子,想让我在满堂看客面前身败名裂。
可她不知道,我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接刀。
然后,笑着把天捅个窟窿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这窟窿里照出来的,是谁的丑恶嘴脸。
1
我叫拂雪,进喜福班那天,是个大晴天。
班主关师傅领着我,穿过挂满戏服和脸谱的后台。空气里一股子松香和油彩的味儿,闻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往后,你就是咱们班的青衣了。先跟着学,跟着看,别急着上台。”关师傅是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背着手,说话不快,但每个字都沉。
我应了一声“是”,眼睛却没闲着。
这后台,人来人往,个个都忙。勒头的,勾脸的,熨烫戏服的,走路都带风。他们看我的眼神,就是看个陌生玩意儿,扫一眼就过,不好奇,也不热情。
挺好,我就是来唱戏吃饭的,不是来交朋友的。
关师傅把我领到一个角落,指着一个正在描眉的女人说:“这是红翘,咱们班的当家花旦,你的师姐。红翘,这是新来的拂雪,你多带带。”
那女人从镜子里抬眼看我。
她长得是真好看,丹凤眼,柳叶眉,眼角天生就带着一抹媚气。她手里的眉笔停在半空,嘴角弯了一下,但那笑意没进眼睛里。
“哟,这就是关师傅您亲自去松江府请回来的角儿啊?”她声音脆,像玉珠子掉在盘子里,就是有点凉。
“什么角儿,就是个新人。”关师傅摆摆手,“嗓子还行,得磨。”
他说完就去忙别的了。
我冲红翘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红翘师姐。”
她站起来,围着我走了半圈,那眼神,跟估量猪肉似的,从头到脚把我扫了一遍。最后,停在我的脸上。
“嗓子好不好,得上台听。就是这脸蛋儿,倒是挺会勾人。”她说着,伸出涂着蔻丹的指甲,在我脸上轻轻划了一下。
动作很轻,话很重。
我没躲,冲她笑了笑,说:“师姐说笑了,我就会唱戏,别的都不会。”
她哼了一声,坐回镜子前,不再理我。
我知道,我这是挡了谁的路了。
喜福班在京城也算排得上号,当家花旦就一个。她红翘唱了五年,风光了五年,突然来了我这么一个班主“亲自请回来”的,她心里能舒服才怪。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是个透明人。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吊嗓子,完了就缩在后台一角,看他们练功,看他们上妆,看他们登台。没人跟我说话,我也乐得清静。
我把每出戏的唱词、身段、步法,全记在心里。别人练一遍,我在心里过十遍。
那天下午,红翘师姐要排一出《贵妃醉酒》。她演杨贵妃,自然是众星捧月。可配戏的老生临时闹肚子,赶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