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了看天。
滨海市的天，灰蒙蒙的。
4
陈阳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他将那张一个亿的支票放在桌子上，然后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他想了很久。
想他这失败的二十九年人生。
他出身普通，父母是工薪阶层，为了供他上大学，几乎掏空了所有积蓄。
他一直很努力，想靠自己的双手，给父母，也给林晚一个好的生活。
可现实告诉他，努力在资本面前，一文不值。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医院的电话。
“你好，我想咨询一下我母亲王秀兰的肾源情况。”
“哦，是王阿姨的儿子啊。正好要通知你，今天早上刚匹配到一个合适的肾源，各项指标都非常符合，随时可以安排手术。”
护士的声音，充满了喜悦。
陈阳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今天早上？
顾振霆的动作，还真是快。
“手术费大概需要多少？”
“前期手术费加上后期康复费用，大概需要一百万左右。”
一百万。
以前的他，需要不吃不喝攒两年。
现在的他，只需要从那一个亿里，拿出百分之一。
多么讽刺。
“我知道了，谢谢你。”
挂断电话，陈阳将脸埋进手掌里。
他没有选择。
为了母亲，他必须接受这份带着羞辱的“馈赠”。
第二天，他去银行兑现了支票。
当户头里多出一长串零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喜悦，只觉得恶心。
他给医院的账户转了一百五十万。
然后，他买了一张离开滨海市的机票。
去哪里，他不知道。
他只想逃离这个让他伤心绝望的城市。
飞机起飞的时候，他透过舷窗，看着下面越来越小的城市。
这里，有他七年的青春，有他曾经最爱的人，有他所有关于未来的幻想。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再见了，林晚。
再见了，滨海市。
飞机降落在一个陌生的城市。
南城。
一个四季如春，生活节奏很慢的南方小城。
陈阳找了一家酒店住下，然后就开始没日没夜地喝酒。
他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忘记那张绝情的脸，忘记那句“孩子不是你的”。
可越是想忘，记忆就越是清晰。
那些甜蜜的过往，像一把把刀子，在他心上反复切割。
他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迷迷糊糊地接通。
“喂？”
“是陈阳吗？我是张超啊！你小子跑哪去了？电话也打不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大嗓门。
张超，他的大学同学，也是他最好的兄弟。
“我在……南城。”
“南城？你跑那去干嘛？你跟林晚不是准备订婚了吗？怎么，提前度蜜月啊？”
林晚。
听到这个名字，陈阳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我们……分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超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怎么回事啊？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