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好。”楚晞小朋友从善如流，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然后立刻又转向楚兮，执着于他的商业模型，“妈妈，可是王主任说就算手术成功，后续抗排异和恢复期的费用也是个无底洞，按照投资回报率模型计算，净现值可能是负的！”
顾宴一口腥甜猛地涌上喉咙，被他死死咽了回去，眼前阵阵发黑。叔叔…无底洞…负的…
“楚、兮！”他几乎是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味道。
楚兮合上文件夹，递还给儿子，动作优雅从容。“顾总还是省点力气吧，留着应对手术。”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明媚又疏离，“对了，主刀的张教授团队，刚好是我上个季度投的医疗科技项目的首席顾问团。所以严格来说，你这条命，现在确实捏在我的投资眼光里。”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当然，小晞说的也有道理，投资需谨慎。所以最终要不要用这套方案，还得看术前的最终评估和…顾总你本人的支付意愿。毕竟，新技术的费用，医保可不报销。”
说完，她牵起楚晞的小手：“好了宝贝，查房结束，我们该去听下一个项目的汇报了。”
楚晞乖巧地点头，临走前，还不忘对顾宴投去一个“叔叔你要加油活下去哦不然我妈妈的投资可能会亏本”的鼓励式眼神。
顾宴眼睁睁看着那母子俩转身，一样的从容不迫，一样的…把他彻底排除在他们的世界之外。楚兮的背影窈窕利落，孩子的步伐蹦蹦跳跳，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隐约传来“肝源”、“配型”、“算法优化”之类的碎片词语。
“噗——”他终于再也忍不住，那口憋了许久的血猛地喷溅出来，染红了胸前大片的病号服，触目惊心。
“顾总！医生！医生！快来人啊！”周昀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去扶住他软倒的身体，嘶声大喊。
混乱的脚步声、仪器的尖锐报警声瞬间充斥走廊。
已经走到走廊转角的楚兮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
楚晞却拽了拽她的手，仰起小脸：“妈妈，那个叔叔好像吐血了。”
“嗯，”楚兮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大概是肝火太旺。不利于病情。”
“哦，”楚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很快又被新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那妈妈，我们下午可以去看看新送来的手术机器人模型吗？我想试试它的机械臂精准度！”
“可以，不过你得先完成王主任给你布置的那些基础凝血功能测试题。”
“早就做完啦！我还自己模拟了一个优化算法呢…”
母子的对话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与身后那片兵荒马乱彻底隔绝。
ICU的门再次打开，医生护士蜂拥而出，围住了咯血的顾宴。
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走廊另一侧的消防通道门轻轻合上，一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身形纤细柔弱的女人正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手指紧紧抠着门框，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
乔薇看着楚兮母子消失的方向，又看向被医护人员团团围住、狼狈不堪的顾宴，眼底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冰冷的嫉恨。
楚兮…竟然有了顾宴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