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真巧。”她声音平和，甚至带了点轻松的调侃，“这家医院最新的医疗研发项目，我是主要投资人。你的主刀医生，刚好也在我的专家组名单里。”
顾宴眼中的那点光，像是被针猛地扎破的气球，瞬间碎裂，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死寂和难以置信的惊骇。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再说不出。
就在这时，ICU旁边的一扇小门（大概是医生通道）被推开，一个穿着迷你版白大褂的小豆丁探出头来，手里还像模像样地拿着个文件夹板。
小家伙看起来三四岁大，头发卷卷，眼睛又大又亮，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他皱着眉头，小大人似的打量了一下眼前形容枯槁、狼狈不堪的顾宴，然后扭头看向楚兮，奶声奶气地开口，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妈妈，”他用小胖手指了指顾宴，语气带着十足的学术探讨意味，“就是这个叔叔吗？他的术前智商评估报告你看了没？值不值得我们用最新那套设备呀？王主任说他的情况有点麻烦哦。”
小家伙顿了顿，像是经过严肃思考，然后非常认真地给出了结论，声音响彻寂静的走廊：
“我觉得，他好像不太值这个价欸。”
顾宴那只枯黄的手还僵在半空，维持着攥住她衣袖的姿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死白。楚兮的话像一把冰锥，精准地刺入他最后的意识壁垒，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豆丁的发言，则像是一记无形的闷棍，敲得他神魂俱散。
“妈…妈妈？”他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向那个穿着迷你白大褂的小不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那孩子的眉眼…那孩子的神态…
小豆丁完全无视了顾宴濒死般的震动，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到楚兮身边，非常自然地把手里的文件夹板递过去，小眉头还皱着：“王主任说他的胆红素数值高得都快突破仪器上限了，凝血功能也一塌糊涂，术前评估风险系数爆表。妈妈，我们投的那个新型生物人工肝，临床数据虽然好看，但用在这种高风险病例上，性价比是不是太低了呀？”
他说话条理清晰，用的词汇远超一个普通三四岁孩子的认知范围，偏偏配着那张奶呼呼的脸和认真的表情，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反差萌——当然，对此刻的顾宴而言，只有冲击，没有萌。
楚兮接过文件夹板，指尖随意地翻了两页，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估一份普通的项目书：“风险高，意味着成功后回报率也相对可观。当然，前提是，‘标的物’本身有足够的价值。”
她的话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顾宴的耳朵里。标的物？他在她眼里，就只是一个…标的物？
周昀在一旁听得额头冷汗直冒，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晕过去。小少爷这嘴…真是得了楚小姐的真传，刀刀见血啊！
顾宴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面罩下泛起一片白雾，他死死盯着那个孩子，又猛地看向楚兮，眼底的血丝瞬间弥漫开来，震惊、剧痛、还有一丝被欺骗的愤怒疯狂交织：“楚兮…他…他是…”
楚兮终于舍得将目光从评估报告上移开，落到顾宴脸上。她微微歪头，唇角勾起一个恍然的弧度：“哦，忘了介绍。顾总，这是我儿子，楚晞。小晞，叫叔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