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子滚过光洁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经过客厅时，顾宴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那里，只是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着，视线落在她签好的协议上，有些沉。
楚兮没有告别，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在身后合上，发出清脆的落锁声，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香水味，也隔绝了那段她早已不再期待的任何可能。
三个月，足以发生很多事。
CBD核心区的顶层办公室里，视野开阔，城市天际线在窗外铺陈。楚兮正听着项目组汇报，一身利落的白色西装衬得她气场全开。
助理小林轻轻敲门进来，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楚兮面色不变，只微微点了下头，示意汇报继续。会议结束后，她才拿起私人手机，几条信息躺在里面。
【太太…楚小姐，顾总他…急性肝衰竭，情况很不好，现在在协和ICU！医生下了病危，他昏迷前一直念着您的名字…您能不能…】
发信人显示是顾宴的特助，周昀。
楚兮挑了挑眉，指尖划过屏幕，没回复。念她的名字？怕是念错了，或者特助先生听错了。
又过了几日，周昀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声音透着绝望的沙哑：“楚小姐，顾总醒了，但、但手术风险极大，找不到合适的肝源匹配，专家们…专家们都有些束手无策，他…他想见您一面，就一面…”
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隐约有医疗仪器的滴答声和压抑的啜泣，听着倒不像假的。
楚兮正翻看一份关于新型人工肝脏支持系统的投资评估报告，闻言，只是淡淡回道：“周特助，我很忙。另外，建议你们转院试试，或者…问问那位需要静养、不能有情绪波动的乔小姐，也许她的肝比较合适？”
她挂了电话，顺手在报告上签下了“批准”。
几天后，协和医院VIP楼层，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化不开。
楚兮还是来了。一身剪裁精当的香槟色西装裙，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地砖上，发出沉稳的哒哒声，与走廊里惶急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不像来探病，倒像是来谈并购的。
周昀一眼看见她，几乎要扑过来，眼圈瞬间红了：“楚小姐！您终于…”
楚兮微微颔首，避开他的激动，目光投向ICU那扇紧闭的门。
门外的长椅上，一个身影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是顾宴。
他穿着蓝白条病号服，整个人瘦脱了形，脸色是骇人的蜡黄，眼底浑浊不堪，唯有看向她的那一瞬间，爆发出一点骇人的亮光。各种监护仪的线缆拖曳在他身后，手背上还留着留置针。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过来，干燥起皮的手一把攥住她的衣袖，力气大得惊人，手指因为虚弱和用力而不受控制地颤抖。
“老婆…”他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像破旧的风箱，“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好像…好像真的病了…”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 raw 的恐惧和哀求。
楚兮垂眸，视线落在自己被他攥出褶皱的袖口上，那上面似乎还沾了他指尖的冷汗。她慢慢地、但极其坚定地，将自己的衣袖抽了回来。
然后，她抬起眼，迎上他绝望而渴望的目光，脸上展开一个程式化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