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根本没听懂“报警”是啥，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他挣扎着半跪起来，贪婪地、近乎迷醉地呼吸着书店里干燥的、带着书墨香的空气。那神情，像一个在沙漠里渴了三天的人终于喝到了第一口水。
然后，他的目光扫过一排排整齐的书架，落在我身上，那股疯狂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
“书…” 他嘶哑地说，伸出一只颤抖的、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的手，“给我…书！”
我心跳如鼓，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这算什么？异世界难民请求文化援助？看他那样子，不给书下一秒就能把我生撕了！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柜台后面。那里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本厚厚的、黑色封皮的书。封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些扭曲的、仿佛活物般缓缓流动的暗金色纹路。
一个冰冷、毫无情绪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仿佛早就设定好的程序：
【‘一刻书店’规则一：交易即成立。】 【顾客支付‘时间’或‘记忆’，带走在此时此地最能满足其执念之‘书’。】 【店主收取‘货款’，维持书店存在。】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规则？书店？时间？记忆？
这都什么跟什么？！
那疤脸壮汉显然也看到了那本黑皮书，他的独眼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挣扎着就要扑过去。
“等等！”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吼一声，横跨一步挡在柜台前。不能让他白拿！那个声音说了，要交易！虽然我不知道违反了会怎么样，但直觉告诉我绝没好事！
“书…给我！”疤脸的低吼充满了威胁，肌肉绷紧，像一头即将扑杀猎物的困兽。
我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努力回想那个声音的话。支付…时间或记忆？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底气，哪怕腿肚子都在转筋：“这里的书…不白看。要付钱。”
疤脸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提这个。他下意识摸了摸身上，掏出来的只有几块脏兮兮的压缩口粮、一个空水壶，还有一把寒光闪闪、带着缺口的匕首。他把匕首“哐当”一声扔到我面前，眼神凶狠。
我瞥了一眼那匕首，血槽里还带着黑乎乎的东西，胃里一阵翻腾。我强忍着恶心，摇了摇头：“不要这个。”
“那你要什么？！”他不耐烦地低吼，气息越来越微弱，显然伤得很重。
我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他：“时间。或者…你重要的记忆。”
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像个神棍。
可疤脸的独眼骤然收缩，露出了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听到了某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禁忌词汇。他死死盯着我，又看看那本黑皮书，眼神剧烈变幻，疯狂、挣扎、贪婪、恐惧…最终，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时间…我给你…三天！换那本书！”
他话音刚落，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脸上仅存的几分血色瞬间褪去，变得灰败。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生命精华被抽走的虚弱感笼罩了他，让他踉跄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扶住旁边的书架才站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