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诡途
暴雨将山峦浸染成水墨画卷时,李一明正在数挡风玻璃上蜿蜒的雨痕。仪表盘显示室外温度16℃,他的手却沁出冷汗——导航地图上代表道路的蓝线突然扭曲成蚯蚓状的红斑,车载广播里滋啦作响的电流声,与二十年前云文韵失踪那夜的收音机杂音如出一辙。
"前方五百米右转。"电子女声带着诡异的颤音。李一明瞥见后视镜里有什么白色物体掠过,待转头时只剩雨刷在玻璃上划出扇形盲区。轮胎碾过碎石路的震动让他想起解剖课上教授的教诲:人体206块骨骼在剧烈撞击时会奏响死亡交响乐。
转过鹰嘴岩的刹那,两道雪白灯柱刺破雨幕。黑色路虎横亘在道中,车牌"村A·CW888"的镀铬边框反着冷光。李一明猛踩刹车,车身在泥浆里划出半圆轨迹,副驾上的档案袋滑落,泛黄的《云水村扶贫项目验收报告》散出陈年墨香。
"老棺材瓤子!"陈伟霆的沙哑嗓音裹着雨声砸在车窗上。透过雨帘,李一明看见竹篾匠蜷在泥水里,箩筐里青白篾条散作满地银丝。陈伟霆的鳄鱼皮鞋正碾着老人指关节,梁涯碧狗腿地撑着印有"扶贫办公室"字样的黑伞,伞骨接缝处还沾着去年中元节的纸钱灰烬。
李一明摸出手机,录像红点亮起的瞬间,陈伟霆像被烙铁烫到般缩回脚。这个微动作让他想起心理学课本上的案例:长期施暴者对镜头有本能恐惧,如同吸血鬼畏惧圣水。
"县里新出台的《乡村振兴税费管理条例》第三款第七条..."李一明推开车门,山风卷着雨星子扑进领口。他故意露出别在胸前的校徽,金属校徽在闪电下泛着冷光——那是云文韵失踪前夜,哭着用指甲抠出来的划痕。
陈伟霆脖颈的金链子突然绷紧,喉结上下滚动发出黏腻声响:"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连周阿婆半夜往东塘跑的事都要管?"他身后的梁涯碧发出夜枭般的怪笑,几个路过的村民突然加快脚步,胶鞋踩在"建设新农村"的褪色标语上,溅起的泥点像极了干涸的血渍。
李一明弯腰捡起半截篾条,青竹断面渗出琥珀色汁液。这让他想起云文韵编的蟋蟀笼——那个暴雨夜,她就是用这种篾条在祠堂门槛上刻下"救我",字痕里渗出的汁液经年不褪。
老宅门廊下,韩叔的铜烟锅忽明忽暗。雨水顺着瓦当滴成珠帘,他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钳住李一明手腕,力道大得不像七旬老人:"拿着。"雕着云纹的桃木符落入掌心,符面残留着类似骨灰的细碎粉末,在雨气里蒸腾出线香味。
"月蚀夜别往东去。"韩叔咳嗽着吐出烟圈,雷声炸响的刹那,李一明摸到符咒背面凹凸的刻痕——借着闪电的冷光,他看清那是半枚指纹,螺纹走向与童年记忆里某个雨夜的泥手印完美重合。
阁楼霉味裹着旧时光扑面而来。李一明擦拭着桃木符,忽然听见窗棂发出指甲抓挠般的异响。推开糊满报纸的木窗,暴雨中隐约飘着童谣:"青篾条,白篾条,月娘娘吃糖糕..."这分明是云文韵自编的顺口溜,尾音却带着溺水般的咕噜声。
2 月蚀惊魂
手机震动划破死寂,班级群弹出天文社消息:【9月24日月全食,最佳观测时间03:17】。李一明扯开遮尘布,老式座钟的铜摆停在九点十五分——二十年前云文韵失踪的准确时刻。钟摆阴影投在墙面的泛黄奖状上,"云文韵"三个字的墨迹晕染成诡异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