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9年,新海市的暗巷永远飘着潮湿的霉味,混着消毒水的冷意,在“回春诊所”的铁皮门后凝成黏腻的雾。
苏砚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悬在金属仪器上,淡蓝色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仪器凹槽里躺着一枚刚从冷藏箱取出的肾脏,表面还覆着薄霜,连接的导线蜿蜒至旁边沙发上的男人——地产商王总,此刻正攥着真皮公文包,额角渗着冷汗。
“苏小姐,真……真能清干净?”王总的声音发颤,“那笔地下赌债的记忆,绝不能让我老婆知道。”
“三千信用点,只清指定片段,多一句废话加钱。”苏砚的声音没有起伏,指尖在控制面板上轻点。仪器发出细密的嗡鸣,肾脏表面泛起微光,同时一根纤细的针管刺入王总的小臂,抽取的体液顺着导管注入仪器——这是器官回溯的媒介,也是记忆清除的钥匙。
屏幕上跳动着碎片化的画面:赌场的霓虹灯、散落的筹码、高利贷者的狞笑……苏砚眼神专注,指尖滑动剔除这些影像,动作精准得像在修剪枯枝。三年来,她靠着这手“记忆清道夫”的本事在黑市立足,替权贵抹去移植器官里的污点,也替自己掩盖着左眼的秘密。
突然,左眼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痛。
不是熟悉的排异反应,是像有无数细针在扎角膜深处,苏砚猛地闭眼,眼前却不受控地炸开画面——
不是赌场,是暴雨夜。废弃的化工厂里,铁锈味混着血腥味呛得人窒息。穿白大褂的女人蜷缩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手术刀,鲜血漫过她的白鞋。黑暗中站着个高大的身影,手腕上的腕表反射出冷光,表盘纹路像只张开的鹰。
“救……救命……”女人的尖叫刺破耳膜。
“苏小姐?苏小姐!”
王总的呼喊拽回苏砚的意识。她猛地睁眼,左眼的疼痛还在蔓延,生理性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屏幕上的肾脏影像已经紊乱,王总的肾脏在仪器里轻微抽搐,排异警报发出短促的蜂鸣。
“没事。”苏砚迅速调整参数,压下眼底的惊悸,“排异反应,正常现象。”她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银色眼药水瓶,仰头滴了两滴,冰凉的液体缓解了灼痛,也压下了那挥之不去的尖叫回声。
十分钟后,王总攥着清干净的肾脏匆匆离开,铁皮门关上的瞬间,苏砚跌坐在椅子上。她摘下左手的黑色手套,露出手腕上的疤痕——那是幼年车祸留下的,也是她第一次接受器官移植的印记。左眼的角膜,就是那时换的,来源栏在医院档案里写着“匿名捐献”,只有她知道,那是黑市流水线的产物。
可刚才的画面是什么?
苏砚打开私人终端,调出三年前的旧闻。“白衣天使连环杀人案”的标题跳出来,配着五张模糊的受害者照片——全是医护人员,死状与她看到的画面高度吻合。案子至今未破,最后一位受害者失踪后,凶手就像人间蒸发了。
难道……她的角膜原主,是第六位受害者?
终端突然震动,是男友顾衍的视频电话。屏幕里的男人穿着白大褂,眉眼温和,正是公立医院心外科最年轻的专家。“砚砚,刚结束手术,你那边还好吗?左眼的排异没加重吧?”
苏砚揉了揉左眼,把刚才的异常咽了回去。“没事,老样子。”她看着顾衍胸前的工作牌,突然想起画面里那把手术刀——和医院手术室的型号一模一样。“对了,你见过这种腕表吗?”她凭着记忆画出表盘纹路,递到镜头前。